云开放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厉落落,你懂不懂浪漫?”
白烬野举着话筒,眼底的钻石泪妆闪闪发光。
“感谢在我低谷时骂醒我的人,是她告诉我,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感谢我的每一位粉丝,每一个你们,组成了今天的我。”
潮水般的尖叫与欢呼,颜昭的眼睛也跟着台上的那颗星星一起,热泪盈眶。
“从我十二岁时第一次站上舞台开始,我就知道,只有这里的光,才能驱走那个令我讨厌的、懦弱的自己,只有站在这里,我才能逃离令我恐惧的黑暗。今天的演唱会主题我给它取名叫做月震,月亮上每年都会发生一千多次nquae,而地球却浑然不觉,就好像此刻我站在你面前,你对我的爱,一无所知……”
当白烬野的眼睛扫过前排的人时,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他想要对视的那个人。
她走了。
颜昭急疯了,又不能喊,只能拼命挤出拥挤的人群。
梅香不见了。
“厉落,梅香不见了!我走神的功夫,梅香就不见了!”
“你别急,我马上来!”
云开、厉落和颜昭三人碰头时,颜昭的状态很不好,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一直自责自己不该走神,松开了她的手。
厉落扳住她的肩膀“颜昭,你冷静下来!冷静!你好好想想,你们是怎么来的?”
“开车!我们开车来的!”
“那她是不是不愿意来,她又回家了呢?”
“她很安静,没表现出不愿意来演唱会啊,”颜昭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来的路上……来的路上有个寺庙!就在这条路上!路过的时候她突然拍窗户要下车的样子,我没同意!”
“那我们赶紧开车往来时的路上追!”
厉落和颜昭分别开车在路上找寻,没开出一会儿,远远地就在一条宽阔无人的路上,看到了梅香的身影。
颜昭下了车,跟在梅香后面,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走去。
高大挺拔的枫香树下,走着梅香荒凉的背影,颜昭甚至忘了去追,忘了去拦,好像她的身影慢慢地和那树影融为一体。
钟声悠远绵长,警醒沉静。
梅香走到那天门云梯下,伏身跪了下去。
颜昭的双眼灼痛,她不忍再看,紧闭双眼,泪水砸了下来。
厉落走上前,抱住了她,颜昭伏在厉落的身上,哭得像个孩子。
“她忘记我了!她把我忘记了!”
颜昭呜呜陶陶地哭起来,在梅香冷漠的背影中,逐渐崩溃。
厉落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我听说,童年的朋友就像是小时候的衣服,长大了,就再也穿不上了。有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因为人生轨迹不同,就可能,再也没办法参与彼此的人生了。”
颜昭总觉得梅香的那本经,诘屈聱牙,晦涩难懂,但此刻,里头某句话,她似乎痛悟了半分。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辛渡的信——
小梅花,我是小超。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走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在做别人的玩意儿。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是个人,我活过。
昨天我又去那个湖边了,你跳下去的地方,也是我把你捞起来的地方,其实那天,我原本也准备去死的,但我看见你跳下去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后悔了。
那天的水很冰,我拼命抱住你,你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我看见了你满身的疤,满身的疤。
你当我是好人,其实我就是一条狗。
我把你扔到车里,咱俩全身都湿了,我一直骂你,骂得我自己也哭,你吓坏了吧?辛亏你听不见,听不见我的嘴巴有多脏。
那天是我生日,我又是忙了一整天,一口饭都没吃,他们给我买了个蛋糕,是个塑料。
而我那天吃的第一顿热乎乎的饭,竟然是和你在烂尾楼里,和大伙儿一起吃的大锅饭。
我真怀念那顿饭啊,真想在死之前再吃上一回。想吃一回张姐给我煮的面条,想让刘奶奶再拿煮鸡蛋在我脑壳上滚滚运,想再穿上你为我烘干的衣裳和刷干的鞋,我就走的没有遗憾了。
小梅花,张姐得了癌,刘奶奶也没了,烂尾楼里又住进了一批可怜人,我一失眠就跑过去,偷偷睡在我们的水泥房里,沾床就着。
我送你的那盆茉莉,让我给养死了,别生气,不是我不浇水,是我浇太多,我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你,它那么苍白、干净、纤细、无声,人世间所有的肮脏都不应该与它有半点关系。
小梅花,我是偷偷去看过你的,我买通了保安,去了你那里,你和那些鸟生活在一起,夜里你的屋里开着灯,你的影子很安静,你好像在吃饭,可是外头的孔雀都发现了我,你却听不到我在叫你。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绝对不允许!
上天啊,派给我一位心软的神,我最后求你一次,让我出名,用我卑鄙的一条命,换他们一处栖身之地。
小梅花,我不会再见你,这辈子而已。
尾声
纪氏兄弟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等十几项项罪名被判处死刑,其余34名犯罪集团成员也分别被判处死缓及年限不等的有期徒刑。随着纪氏兄弟的伏法,纪承达经营多年的承鼎帝国轰然倒塌。承鼎系企业破产的破产,重组的重组,易主的易主。
卢慈向纪石武投放氰化物并嫁祸给纪承达的犯罪行为,虽然对攻破纪石武心理防线的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并没有迷惑住警方的双眼。念在她认罪悔罪态度良好,按照认罪认罚从宽原则,被从宽处罚。
无舌女尸案因犯罪嫌疑人死亡而撤案。
颜昭收拾柴宇的那间客房时,又看到了自己在高中时期的记事本,那是颜昭从父亲过世后就在写的个人计划表,她在每一个已获得的奖状和已完成的计划后面,都会画一个对号。
其中有一项计划,她这样写道帮助一位贫困同学,拿下本年度三好学生。
柴宇一定就是看到了这个,才对她生了怨。
后来厉落跟她讲了许多这个案子的细节。
原本柴宇已经准备出国了,但恰逢颜昭那时正处在与白烬野的绯闻中,私人地址被泄漏,很多人匿名给她邮寄恐怖玩具,柴宇的淘宝店也收到了一单邮寄给颜昭的恶搞订单,柴宇顺这个地址找到了颜昭,跟踪她,保护她,才碰上了赵乾和赵斗。
“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我心中的偶像啊!!”柴宇在雨中那撕心裂肺的怒吼,成为了颜昭挥之不去的梦魇。
颜昭从那个牛皮钱包中抽出那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她熟悉的校园操场,柴秀秀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身后是拍着篮球走过的颜昭。
她把这张照片装进自己的朋友影集里,合上了影集。
最后,她把那本写满计划的记事本,丢进了垃圾桶里。
颜昭出现在唐宣的律师事务所那天,太阳很高,云一片一片,白净且轻。
“唐律师,去您的律所上班,给交保险吗?”
唐宣笑得无比真诚“当然!”
二人相视一笑。
辛渡的葬礼没什么人来,但因为杀人跳楼事件热度不小,门外媒体众多。
然而,白烬野的出现让闪光灯霎那间疯狂起来。
辛渡的父亲缓缓打开瞻仰棺,白烬野扶着棺沿向内看,辛渡阖着眼,口含铜钱,头部严重塌陷,脸上的填充物看起来十分古怪,基本上已经认不出来是他。
对辛渡印象最深印象,是在训练生时期,辛渡最爱照镜子,上课照,回宿舍也照。
白烬野看看身后的媒体,又看了看辛渡爸。
他的唇线锋利。
“你开个价,不要让人拍到他的脸。”
告别厅黑白肃穆,闪光灯满聚在白烬野身上。
他一身黑色西装,腿长步大,活动利落、迅速,神情庄重严谨。
经纪人跟上来,附耳说“表情可以再悲伤一点。”
白烬野推了推墨镜“需要眼泪吗?”
“如果可以的话一行泪就行,你懂我意思吗?不要太过但得有。”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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