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揽月楼也不过是世家公子勾栏听曲、声色犬马之地,但背地里,已经是变成这般不可容忍的存在。
几乎是当日朝会之时,丞相秦书正便是直接将此事于所有朝臣面前,上奏给了皇帝。
刑部侍郎张正,也被秦相于陛下面前举荐,主查此事。
张正,这位人称“法内狂徒”的张三先生。
秦相举荐他来主审此事,就已经注定是要对金陵的黑暗面,进行一番彻底的清剿。
老皇帝赵普瑞,对于此事,觉得也是可以一查。
说不定,可以顺带帮忙消减一下世家势力呢?
张正被皇帝赐予“尚方宝剑”。
“……遇此剑如朕亲临,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刑部侍郎张正跪拜于大殿中央,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宝剑。
有了陛下的支持;
有了秦相的支持;
再无人可以拦住张正。
……
一夜之间,金陵城便是有如被一股光芒笼罩。
这光芒无比刺眼,仿佛于顷刻间便是足以刺破一切黑暗。
严无鹭也是没有想到,这事情似乎已经不需要自己再怎么插手了。
张正手持“尚方宝剑”,在他的追查主审之下,以那几个被抓的揽月楼仆役为起点,无数金陵官吏纷纷被牵扯落马,其中多是晋王派系内的支持者。
城防司,守备军,甚至是六部世家。
誉王赵灵睿欣喜若狂,他对于严无鹭答应的“城防司大礼”,早就已经翘首以盼。
但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厚重的一份大礼!
按照“法内狂徒”张三现在的这个抓法,这一事件过后,晋王就算能够保住自身,也再无支持派系可言。
誉王赵灵睿都快要笑死在府内了,他一个劲地盛赞严无鹭。
他甚至与严无鹭承诺——
“若世子不弃,小王愿与世子结为异姓兄弟,日后,小王登基大位,世子您世袭镇北王位,我再额外授封你‘上柱国(1)’之爵号!”
“……你我兄弟齐心,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何愁大乾不兴!何愁北疆不灭!”
严无鹭当时表情有些凝固,内心只觉得这赵灵睿怕不是喝酒上了头?
一番和稀泥之后,总算是推托了过去。
“这赵灵睿年长自己九岁多、近十岁了,要是真结拜,岂不是还得认他当大哥?”
严无鹭内心想着,他还是喜欢自己当老大。
……
晋王府邸。
晋王赵灵承,坐于长案前,他的长发此刻没有以古冠扎系,而是随意披散开来,看起来与以往冷酷死板的他截然不同。
他微微歪着头,赤红的眼角像噬人的猛兽,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中仿佛已经窜出火来。
他的胸中,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感觉自己心口近乎窒息,怒火中烧、肺叶爆炸!
“说,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赵灵承低声喝斥道。
他的面前,城防司的总指挥使蓟文曜,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此刻正是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大殿之下。
蓟文曜被赵灵承的话语给吓住了,他真的是胆小如鼠,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头。
“回晋……晋王,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小人,什么也没干啊!”
“什么也没干?!”
晋王赵灵承说着,眼中精芒闪烁,他直接将长案上的青瓷杯直接一把扔到了蓟文曜的额头上。
那蓟文曜被打得失声大叫,倒伏在地、狼狈不堪。
“什么也没干的话,张三那个疯子,会大张旗鼓地把城防司衙门围住、专门抓你吗?!”
“晋……晋王……”
蓟文曜大哭,他这么一个中年大汉,竟然就这样一边喊着晋王,一边哭了起来。
“……小人,小人我就偶尔去揽月楼玩了几次,都是青丝大人,以前让小人去的呀!”
蓟文曜说着,他有些怯懦地开口道:“小人、小人我,总共也就才玩了四五十个女的。而且,她们大多最后都还有一口气了,没全弄死的。”
“……晋王殿下,小人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您可一定要救小人啊!”
晋王赵灵承闻言,一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有些近乎发狂了,“蠢货!都可以进【古典阁】的蠢货!”
“……这个劳什子揽月楼!”
“……老子早就让青丝给注意点,她偏偏就喜欢搞这些!”
赵灵承也是不再顾自己的亲王形象,直接像以前在军中自称一般。
赵灵承自知,此刻东窗事发,仿佛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
他,对于青丝,也是越发不满。
早在好久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对青丝不满意了。
特别近段时间,青丝的行迹也是愈发可疑,出了如此大事,也丝毫不见人影。
“晋王殿下。”
在赵灵承的身边,同为幕僚的易钧涵,身着白衣,低声开口继续道:“……这蓟文曜,可还需要您先处理一下。”
似乎是见晋王逐渐有些情绪失控,易钧涵也是适时提醒。
“现在,张正已经在四处抓人审查,他的背后,是陛下与秦相的支持。”
易钧涵继续分析道——
“……而誉王那一边,也是对我们虎视眈眈。”
“……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晋王赵灵承有些失神。
易钧涵这段时间,帮助赵灵承破解了好几次誉王等人的计谋,已经有取青丝“第一谋士”地位而代之的迹象。
赵灵承微微点首示意。
易钧涵上前,对蓟文曜开口道——
“蓟总使大人,晋王殿下从不会掏弃自己的部下的。请您先回到城防司衙门内,切记,就算张正带着‘尚方宝剑’亲自来找你了,也千万不要畏惧!”
“……你只管咬定自己无罪便是。其它的,交由晋王殿下与钧涵处理即可。”
蓟文曜闻言,大喜过望,宛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他叩拜道:“蓟文曜叩谢晋王大恩!叩谢易先生大恩!”
……
目前可以公布的情报——
(1),上柱国。大乾王朝内最高荣誉的封号爵位,历来只有“扶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于将倾”的名臣上将,才有资格受此封号,位极尊崇。
而也就是因为极尽尊崇,所以此封号多为死者追封,少有哪个臣子能在活着的时候受封“上柱国”。
整个大乾自建朝百年以来,活着受封“上柱国”之爵位的,只有前兵马大将军萧天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