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佝偻的老妪行在田野间,白色的长发用一根纹饰着金色花纹的簪子盘起,簪子的顶端顺着纹路形成一朵盛开的茉莉,如此精细的装饰品,在普通的市场并不常见,与老妪的一身的破烂格格不入。
她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脖子上挂着兽牙串成的项链,还有一块奇特金属打造的圆环,圆环的中间是一只睁开的独眼,婴儿的头骨别在腰间,她走起路来头骨跟着摇晃,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这似乎被她当做了钱袋在使用。
她的胸前还斜挎着一条皮带,上面固定着各种药品,这是她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外唯一整洁的地方,她的穿着与贫民窟里的乞丐无异,好似多少年未曾修补更换过的服装,残破得甚至难以分辨是用何种布料缝制,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衣服上隐约有着断断续续的花纹。
她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或许是用得久了,上面已经隐隐有了她的手印,想来若是她摊开手掌应该能看到很多茧子,这和她满脸的褶子倒是很搭配,她缓慢地走在路上,身形摇摇晃晃,两只眼睛总是眯起来,看上去像是在假寐一般,真让人担忧这个老妪是否能看清道路。
真是个奇怪的人,在班塔利王国即使是比老妪看上去年轻很多的老人,也都已经放弃了远行这种事,至少他们不会独自离开城市或者自己居住的村庄,正因此,老妪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就成了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她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偏偏又带着如此多的物件,步履不停地走在路上。
她从曙光中走来,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她佝偻的身形,却也让阴影笼罩在她的前方。
这是从辉光城离开的第五天,从感召到来自神明降下的使命开始,它便片刻不停地开始了赶路,她一向如此,从白天走到黑夜,从年轻走到年迈,时光一点点侵蚀了她的身体,但她却浑然不知。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旅程,或许只有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曾经她也过着安定舒适的生活,直到神明赐予了她使命,于是她就告别了过去茫然无措的生活,踏上了这场无穷尽的救赎之路。
强烈的预感指引她走向远处的森林,微风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扬起她身上的碎布,为这年迈的身躯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当她走进森林,那强烈的预感几乎要让她的脑袋炸开,老妪不得不停下来,把拐杖横放在地上,自己则跪下虔诚地祈祷,安抚神明留在她身上的神力。
“请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她对着空气说了句,便又向森林中深入,在坡顶她遇到了一棵高大粗壮的常青树,她绕着大树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带给她强烈预感的那个人。
那是一名体型高大的男人,他看起来像一头成年的黑熊,全身覆盖在厚厚的黑色甲壳之下,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无不是一块块烂疤创口,甚至还有鲜血渗出来,这些似乎都是新伤,他安详地依靠着大树,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同样染满血液散发恶臭的还有插在一旁的黑色大剑。
“悲壮的战士。”
老妪感叹一声,向戴斯靠近,一旁的噬魂大剑忽然发出一声剑鸣,黑色的魔气从剑身涌出勾勒出一副鬼面。
“呵呵,小家伙,这可吓不倒我,器魔我见得多了。”老妪挥挥手便将鬼面打散,“你放心,我一个离死不远的老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她嘴角上扬将两颊垂下的皮肉托起,双眼微眯,笑问道:“这倒是很罕见,一个器魔臣服于人类,还对他如此忠诚,你是被圣神净化过吗?”
这可把噬魂问得窘迫起来了。
圣神??是哪位??
老妪指尖搭在戴斯的手心,脑海中忽然无数帧画面快速的闪过,那是戴斯的记忆,但大部分都模糊不清,这也是件少有的事,神的力量被阻隔了,那这份因果只可能是涉及与神同位格的存在又或者是凌驾于神的存在。
她所信仰的神执掌命运与因果,在漫长的旅途中,她作为神明的使者,替神明搜集附带强烈因果的物件,而神明则是她的启明星,赋予了她人生的意义。
在与神明相处的这七十多年间,她几乎走遍整个冈德大陆,从极北之境到东部群岛,翻越那布里斯山脉,穿过西姆河,从南方奥尔多尼亚的黑暗时代中逃回北方,围绕圣心海融入到北方诸国,她见过太多的人与事,对神明的存在也有了新的认识。
据她所了解,神也分三六九等,上位的神明可以干扰下位神明的权能,每位神明都有其独特的权能,这些权能往往与向神祈祷的祷文或教条相关,当她听说圣神教有本《圣典》时,也曾被吓到失神。
“你比以往那些人神秘多了!”
她将手抵在戴斯的额头,指尖闪起明亮的白光,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破开层层迷雾将戴斯的意识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