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王初生极为狼狈,同其一起的还有李、祁二人,晚风吹来,三人直哆嗦。
王府上下异常忙碌,烧火打水,给三位公子沐浴更衣。而随着王道燃的怒火,王家的客卿打手行迹布满苏州城的大街小巷,寻着公子口中之人。
李、祁两家接到报信,自是大怒不已,虽家势抵不过王家,但这赤裸裸扇面子的事,岂能善罢甘休。护卫和家丁也是全派出,誓要给肇事者扒皮抽筋。
好好的夜晚全被打搅,闹得人心惶惶,只顾低头快步向家里赶去,闭紧屋门,煎熬的等待着暴风雨过去。
苏河似乎不曾受到影响,行船依旧穿行,把酒言欢,对月当歌,一幅别样人间景象。
但,好景不长。
一艘快船出现在苏河,前方站着一位大汉,赫然是王集。他的身旁还立着一位中年人,虬髯伟干,一双锐利的双眼将苏河中人细细扫过。
听得其说道:“王集,看了这久,你到底有没有认出那人来?”
王集一听,面上的肉几乎扭成一团,十分恭敬道:“魏爷,此处游船甚多,小的目力有限,还……还没有所发现。”
魏伟不由骂去:“真是废物,王家怎么会养了你这样的废物。”
“废物?真是自大的东西,就算你遇上那人只怕败得更惨。”王集腹诽着,但面上仍是小心说道:“魏爷教训的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魏伟余光瞥了一眼王集,随即又是看向远处,那目光应是嫌弃,还有鄙夷吧。
世间有许多的相遇,总是那样的偶然。
“贾员外,真是您呀,想不到在此相遇。”
魏伟看着百米外的大船,上面的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待那人转身,拱手笑道。
他的目光移至边上,暗暗思忖:“是高手,此二人是谁?”
贾宽听到有人喊他,循声瞧去,还真是个熟人。拱手回礼,道:“哦,原来是魏大侠,贾某有礼了。魏大侠难道也是来夜游苏河的?”
魏伟道:“魏某哪有这等福气,此刻正忙着寻人呢。”
寒暄几句,两船各自驶离,但是王集却是有些结巴地说着:“魏……爷,是……是……”其实他这是高兴得说不出来。
“什么模样,话都说不利索,真是货真价实的废物。”魏伟叹气道。
“不……不是,魏……魏爷,是公子要寻的那个人。”最后那句王集可算是说得顺口。
魏伟一下来了精神,忙问着:“啊,人呢,在哪里?”
王集往后边探头遥望,说道:“那船刚刚驶过。”
“你是说那人在贾员外的船上?”
王集点点头,连应几声‘是’。
“真是成事不足,刚刚怎么不早说!”魏伟骂道,随即吩咐下去,“掉头掉头,追上刚刚那条船。”
“贾员外,请稍等。”还相距五十米,魏伟大声喊着。
贾宽听着,按理说对方是办事去,这才分开转眼又追来,所为何意?但他也命人稍减船速。
“来了,四不像,你要怎么办?”封子夫轻笑道,一双明眸盯着对面,似期待着好戏上演。
“还能如何,既然人家已寻上,顺其自然咯。”舒长夜伸筷夹起一片金花,不以为意说道。
“哼哼,鬼话连篇,我看你心中早有主意。”封子夫似看穿他的心思。
然,舒长夜只是笑了笑,不做反驳。
贾宽是个生意人,前些日子多亏封子夫相助才免招毒手,心中不由也萌生招纳能人护卫,今晚老天恰巧给了个机会。
但瞧这二人的神态,问道:“若是二位少侠有难事,只要贾某力及定当尽力。”
封子夫却是笑道:“哎,贾员外不必挂怀,无论啥事,到了在这四不像手中都不叫事儿来。咱们继续喝。”
两船靠近,魏伟锐目扫视,边催促道:“王集,你所言之人是哪一个?”
贾宽有意扩大生意,本欲借今晚结交舒长夜二人,但见魏伟一来便像抓贼一样,丝毫不给他面子,上前道:“魏大侠,不知你这是何意?”
魏伟拱手道:“魏某无意冒犯,只是奉王大家主之命,来寻伤了公子之人,经指证,那人便在贾员外船上,冒犯之处还望包涵。”
闻言,贾宽面上一急,看了看身后的二人,道:“这两位少侠今晚一直在贾某的船上,如何伤了王公子?卖贾某个面子,今晚便如此翻过,他日贾某再登门致谢。”
哪知魏伟毫不给面子,“家主之命,就算魏某也是难违,还望贾员外不要让我为难。”转而唤来王集,“是哪一个?快说。”
这魏伟是王道燃请来的一大高手,有他在,王集也不再畏惧舒长夜,挺起腰板,指着前方,“魏爷,就是身着白衣的那个。”
不由分说,魏伟纵身便跃了过去,右手探出,一招锁喉手直向舒长夜袭去。
出乎意料的,舒长夜却是面容大骇,慌张间连连打翻酒杯、桌椅,脚下不知怎么又绊了一下,整个人十分狼狈地跌坐在甲板上。
瞧得这般情景,魏伟心头冷笑,如此不堪,前一刻我还当他是个高手,真是贻笑大方。
封子夫移身上前,一个碟盘被顺势抛出,挡下了魏伟的突袭,回头颇为疑惑,问着,“四不像,你这是做什么?”
舒长夜轻笑道:“开戏。”
魏伟急忙收回手,站稳,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拦魏某拿人!”
封子夫也问,“你又是何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使阴招偷袭。”
魏伟冷冷道:“滚开,不然连你一并问罪。”
封子夫性子耍起,双手叉着腰,两目直瞪着前面,不客气道:“我偏不让,看你能把我怎样。”
真是不开眼,王家办事也敢阻拦。魏伟心中如此想着,一步越前,已是揪着封子夫胸前的衣服,出手当是迅猛。
但封子夫也不是吃素的,右手抬起,牢牢锁住魏伟的左手。而这时,魏伟另一手凝掌击到,直拍面额。
封子夫咧嘴一笑,但觉人影一花,已是挣开束缚,退后了三步。足底用力一蹬,竟是出招反击。
魏伟全凭感觉躲避,退开一步。果然,瞧得封子夫横扫来的一脚,他冷哼一声,力运于右掌,展身跃起,全力击去。
不料,他方才靠近,封子夫却是蓦然变招,一连踢出十八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魏伟被踢中一招,心中怒火大起,哼了一声,双手化为两只利爪袭来。
封子夫不与他正面对抗,靠着身法,左闪右避,看似手忙脚乱,实则怡然自得。
舒长夜这时喊道:“臭酒鬼,别再打了,你又打不过。我便随他去一趟王家又能如何?”
封子夫登时退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舒长夜,点头道:“好,你说不打便不打,但是我要与你一同前去。”
贾宽也挺身上前,道:“我也去,魏大侠不会介意吧?”
魏伟岂能看不出贾宽的心思,指着舒长夜道:“家主要的是你,至于其他人,想跟来便跟来,只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魏某。”
一叶扁舟靠岸,里面走出五人,前面的两个女子和后面的两个男子,穿着的是烟雨阁服饰。
且看中间的人物,居然是柳烟,她的旁边是一位老者,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显得格格不入。
柳烟视线向远处移去,恰好看到魏伟‘押解’着舒长夜等人,黛眉不由微蹙,呢喃道:“是他!”随后对身旁的老者说,“林伯,前面那些人是王家的护卫吧?那位公子精通乐理,柳烟本想寻个机会好好请教。”
林伯自然是看到了舒长夜,心下写满疑问,听得柳烟之言,说道:“柳姑娘的意思是咱们上去将人救出来?”
柳烟心中确有此意,道:“前些日子那公子在阁中伤了王家的大公子,这下被擒住怕是免不了一番羞辱。当日阁中那公子还曾指点过柳烟,今夜算是还了一点恩情。”
林伯道:“嗯,也好,我们直接去王家要人,还怕他王道燃不给本阁面子,不肯放人不成!”
听了这话,柳烟心下惊骇,平日不苟言笑的林伯怎么突然动了怒,道,“全听林伯的安排。”
王家。
“禀家主,魏大侠将那人擒回来了。”一家丁进来说道。
王初生一听,夺门奔出,心想由魏大侠出马,可算将那可恶之人终伏法。心下已是盘算起如何手段的报复更令人心舒。
王家大宅内,众护卫严阵以待,迎候这魏伟等人,但极其安静的氛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这或许是王道燃想给‘客人’一点点的下马威吧。
堂前,王道燃肃然而立,他的左边是李家之主李达,右边是祁家之主祁澈。
三人如炬的目光盯着走在最前面的舒长夜,心中或是想着:“真是畜生牛犊不怕虎,可惜走错了门路。”
舒长夜非但不躲开,更是迎上他们的视线,报之以微笑。这对于王道燃几人可谓是挑战他们的底线。
这时。
封子夫道:“喂,前面的大个子,你要把我们带去那啊?这些人傻了吧,弄得跟那什么似的。诶,我跟你说话呢。喂,你们有没有礼貌啊,别人问你话要回答懂不懂,真是没教养……”
不论封子夫如何的谩骂,魏伟都不曾应他半句,后来他也无趣地关上了嗓门。
魏伟上前,拱手道:“家主,人带到。”
王道燃抬手示意其退下,双目似两把杀人的利剑直视着舒长夜,道:“就是你伤了我的孩儿?”这话不温不冷,可是旁人却自感到一股寒意。
舒长夜抬首望着他,笑道:“是。可那又怎样?”
祁澈再也按耐不住脾气,一步掠下,狠狠地揪着舒长夜,喝道:“那也是你伤了我的翎儿,是也不是?”
舒长夜仍是笑着回答,“对,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