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达是与祁澈抢阶而下,但后者快了一步,他探出的手又不自然的收回。然,他看着舒长夜那散漫的姿态,心中怒火更甚。不由分说,扬起手便向着舒长夜脸颊甩来。
只听啪的一声,舒长夜仍好好站在那里,而李达却是踉跄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你们这帮人真他娘的欠揍,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非得动手动脚,一大把岁数了,也不悠着点!”
听这口气,当是封子夫解下难关。
见一仆人模样之人跑来,在王道燃耳边低语几句。
王道燃听着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又是眉头紧皱。
转眼,又见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他的左臂已经脱臼,直奔堂前,“家……家主,他……他闯进来了。”
王道燃听着面上的神色也阴沉了几分。
外边一阵喧哗,“王道燃小儿,给老夫出来!”
众人只觉一阵风拂过,又听得一声惨叫。
定目看去时,舒长夜身前已是站着一位老者,那拽着舒长夜的祁澈也倒飞出去,砸在王道燃旁边。
更令人心惊得是,祁澈右臂竟然折了。
王初生跑过来,后边还跟着李崇和祁翎,但看此时场面,三人不由呆住。本想仗着父辈狠狠教训那人,可眼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有两人受重伤。
魏伟闻讯赶来,二话不说,豁然出拳,向老者打来。而舒长夜和封子夫却事不关己般往旁躲开,绝不插手。
说也奇怪,那老者似背后还长了一双眼睛,待拳将打到时,躬身游步闪避。
等魏伟这两拳落实了,蓦然转身,两掌往外一推,按在魏伟胸口,那巧劲如奔涌的江水,震得魏伟气血翻涌。
忽而分兵上下,一掌向魏伟下颚击去,另一掌则劈向他的下盘。
听得连声惨叫,魏伟承受不住老者的劲力,长哀一声,倒栽了下去。
庆幸的是,老者并未下杀手,不然阎王那又有新人报到。
柳烟随后也到,虽说在烟雨阁中也遇到过打打杀杀的场面,可她此刻看着在前方的林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柳烟姑娘,不知屈尊寒舍有何贵干?”王道燃看着老友被伤,心中大怒,但瞧得那老者往那一站,自生一股压力,令他不得不改口。
余人往后回望,那果然是‘万金难买一销顾,倾国倾城柳言赋。回眸一笑百魅生,一曲《无殇》了前梦。’的柳烟姑娘。
许是柳烟的光芒太耀眼,余人或将目光移向别处,或低下了卑微的头,不敢与之直视。
柳烟道:“方才看到贵府的魏大侠请恩人来此,柳烟一时好奇便随了过来,望王家主多多包涵。”
岂知林伯蓦然喝道:“王道燃小儿,你赶快放了少……”,当喊出‘少’字时,林伯猛地停住,随后道,“快放了这位少侠,不然教你好看!”
王道燃暗下本来还夸着柳烟会说话,听得林伯莫名其妙的威胁后,道:“哼!你当我王道燃怕了你不成,今日王某偏不放人,你又能怎样!”
林伯似自个乱了阵脚,道:“那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气氛是越来越压抑,似乎谁稍微一动便能将这氛围引燃。
柳烟忙打个圆场,“王家主,这位少侠与柳烟有恩,能否赏个薄面,今夜就此揭过?”
王道燃已被林伯气得七窍生烟,随口道:“莫说你只是起舞弄曲的戏子,就是烟雨阁的面子今夜王某也不会给。”
王道燃指着舒长夜继续道,“除非留下你伤了我儿的那只手,否则今夜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
舒长夜突然放声大笑,道:“井底之蛙妄定天,可笑!可怕!”
突然,舒长夜侧耳听风,手中精扇展开,往下扇的那一下,三根微不可查的细针被他顺势带入地面。
当他向上扇的时候,亦有三根细针送出,礼尚往来而已。
封子夫也跟着喊话,“鼠目寸光无大志,可悲!可叹!”但当看到林伯射来的目光时,他立即哑口,乖乖站在一旁。
……
王家东厢房。
应是这里的主人不喜明亮的世界,屋中只有一盏烛火幽幽摇曳着。一张简易的木桌,桌上却是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酒杯和一个冰纹酒壶。
一人正襟危坐,昏暗的烛光照不到他的脸庞,但隐隐能看出那隐而不漏的俊美的侧脸。他伸手去拿酒杯,露出了手背上的半个纹身。
听到舒长夜的讽刺,他的面上没表露一丝情感,且先饮一杯。
“黑暗掩盖不住你的容颜,芬芳、浓烈。”
突然,就在他要放回酒杯的那一刻,他猛地从椅子上跃起,只见寒光一闪,桌子上的蜡烛已然灭了。
紧接着一物破窗射入,他手中酒杯被撞了一下,立刻爆开。不容他惊异,另一物从左窗刺来,却是刺在他原先坐着的椅子上。
过了一会,他适应了此间黑暗,走到桌边仔细察看,一根银针斜刺入木桌,那蜡烛的烛芯被平齐挑去。他轻轻哈了一口气,谁知那冰纹酒壶顿时四分五裂。
三根银针,一前一后,间隔只有毫秒之差,而且三个方位拿捏得异常精准,似对方对屋里的情况了然于胸一般。
漆黑的屋里,他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双眉紧锁,似在极力思考着什么。又见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先前的想法。
王道燃似忘了老友已经受伤,喊道:“祁兄,李兄,来,咱们联手给他们长点记性!”喊了几次不见回应,他左顾右看,现实就像一盆冷水浇下,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柳烟道:“王家主,你当真是连本阁也不放在眼里?”
这话听着平淡无奇,但王道燃又是猛地一震。前几日在烟雨阁中的情景涌现眼前,在苏州,谁敢不给烟雨阁卖个情面?
他赶忙说道:“好,就依柳烟姑娘所言。不过仅此今夜,日后再有别怪王某人无礼。”
柳烟道:“好,仅此今夜。”
谁曾想林伯又是喝道:“王道燃小儿,你真是大言不惭,你会后悔今夜所为!”摆着架势便要动手。
依照林伯的性子,若非舒长夜暗下阻止,怕王、李、祁三家之人要魂断今夜。
王道燃拳头攥得紧紧的,但瞧林伯俨然极力压制着怒火,也不敢放狠话,只道:“你们走吧。”
王初生哪看得懂,道:“爹,你就这样放他离开?不可以!我还没折磨他,我要弄死他。不可以放他……”
王道燃被宝贝儿子极力纠缠,他知一时难以解释清楚,扬起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王初生打得昏死过去。
……
东厢房里的烛火重点上,房门被打开,走出一人,众人才注意原来那里还有一人。不过他头戴斗笠,外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他道:“王家主,你们三个进来看一下,记住,别动一物。”
看那人凭空往那一站,便令他们感觉到一股冷意。李达和祁澈先前听王道燃说有位贵客在,但岂知竟是在东厢房。
不消一会,王道燃等人出来。那人问道:“你们可看出了什么?”
李达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王兄喜欢的冰丝琉璃壶被打碎了嘛,再买一个得了。”
祁澈紧接着道:“李兄所言的冰丝琉璃壶,其实是被桌子上的那根细针刺碎的,方才细察之下,共见三根细针,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王道燃道:“是呀,冷爷,您这是出什么难题要考考我们兄弟几个?”他是知道冷辉的暗器手法奇妙,故此问。
冷辉嗤笑一声,道:“你们到窗边看看。”
王道燃等人依言,将两扇窗上下看了一遍,哪有发现什么异样。
李、祁二人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个有头有脸之人,本来对这个神秘的客人还有点尊敬,可对方却像对待下人一样使唤他们,令他们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不过碍于王道燃的情面一直忍着。
只是他们的小心思岂能逃过冷辉的法眼,听他道:“井底之蛙妄议天。再仔细一点!”
李、祁二人登时回击:“你说什么!若不是看在王大哥面上,以你的姿态早是我手下亡魂!”
虽说冷辉不放心上,但王道燃却吓个半死,冷汗直冒,赶紧出言调和。第一次与冷辉相见的场景历历在目,若任凭这两位老弟闹下去,他便不寒而栗。
待认真检查第三遍以后,三人猛地惊呼,“啊,这……这是针孔?”
冷辉道:“还好,不算真的废物。”接着指着远处一地面,“那块青花砖的地面再找找看。”
又过去一会,三人举着火把也瞧不出这泥土有何奇妙之处。
冷辉又道:“地上找不着难道不会挖么?不过要用手,要轻,要慢。”
“啊,银针!又是银针!”王道燃三人惊呼。
祁澈道:“不对,这三根针比屋里看到的要长一些,不过要粗一点。”
冷辉道:“不错!你的所想很正确,这是两个人使用的暗器。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我用的,而屋里则是你们要惩罚之人的。”
听到这,那三人犹如当空被一道天雷给劈着,久久呆立不动。
王道燃道:“冷……冷爷,您说里面的银针是那年轻人的,可我们几人并没有见过他有何异常的举动啊?”
冷辉将三人上下看了一番,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挥了挥扇子么?”
他早知道王道燃几人会是惊异的表情,继续说着,“在苏州不是有句话:和烟雨阁有关系之人不能动!真是自找麻烦。王家主,我们就此别过,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王道燃说着:“可是冷爷,他要是上门寻麻烦,我……我们如何是好?”
冷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想了想还是停下来,道:“看在这几次完满的交易上,再送你们几个字,山外有山,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