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以后,赵蔷便没有说明任何与江卓相关的事,而是扯了些别的——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一点,梁安要趁着这个机会获取到什么。
不过在讲完一切她想说的话以后,或许是为了回报“倾听”的过程,她也做了最终的补充。
“江卓……呵,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但如果能让那个人愤怒也是一大乐事。能够轻易的脱离他的包袱,我恐怕是最幸运的反叛者——但警官先生,你最后会如何?”
这样的情境出现以后,还没等梁安反应,他便不会得到回声。
返回的江秋便见到自己还未曾来得及挽救第一个病人,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无法挽救的病人。
赵蔷死了。
“她把刀片藏在了嘴里。”梁安耸了耸肩,“显然,这位凶手非常熟悉人体失血的速度与频率,以及最适合自然死亡的身体部位。”
以自杀为尾声。
其实,他料到了。
从进入谷仓,甚至来到小岛一开始,赵蔷就没想继续活着。不是因为她犯了罪,而是因为她发觉江秋也在自己的计划当中。
江秋这个人,在江卓的“安全区域”以内。或许是因为江秋是他的儿子,或许因为其他缘由,但道理总归如此。
人们惧怕江卓,也自然惧怕会导致那个人报复的江秋。
但梁安没有阻止这个女人的自杀,哪怕他可能可以做到制止,却没有作出任何尝试——不仅是因为反应太快,也是因为只有她死了,自己的存在才能再次成为秘密。
只有他与合作者知道的秘密。
梁安不觉得自己是完美的人。如果用更伟大的解释来为他的行为开脱,就是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活下去,直到处理那个掌控一切,害死无数人的家伙的最后一刻。
这应该是……他毕生的理想。
是吗?
恍惚之间,梁安的脑海中再次闪烁出重重叠叠的声音,宛若二十几年来徘徊的梦魇聚集于一处。
他从未摆脱它们,他从未摆脱她——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
等梁安擦去额角的冷汗,他才恍然发觉,江秋的手术已然结束。
王楚月竟然还活着,只是和死了也差不多。
以神乎其技的手法和记忆力,江秋在光线黯淡的谷仓以极其低廉的条件完成了取出异物的手术,及时挽回了她破败的生命。
他垂眸看着地上活着的老人,好像自己只是帮助她吐出了喉咙里的枣核,而不是在极端条件下奇迹般从肠胃里用仅有的简略刀具,以开刀手术的方式取出异物并缝合。
但或许,死去的赵蔷仍然不会觉得她被这位姓江的医生打败——根据梁安听到的内容,他这才发觉在王楚月彻底癫狂的那一刻,赵蔷的计划便已经大获成功。
这不是随机安排的一次际遇。
见到江秋转眼便关心起了赵蔷的死状,为了让自己更加清醒,梁安也尽量试图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赵蔷的死,是她完全自愿的结果——或许对她来说,获得死亡才是馈赠。虽然我没法改变这一点让她归案,我应该做到这件事。”
梁安似乎在自省,但谁也不知道,这仍旧是半个谎言。
而江秋其实也能够理解……或者说是以一种迥异于梁安想象的方向,直接“理解”了他的说法。
“我明白了。”
江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明白了什么。
虽然梁安不知道他究竟下定了什么决心,但知道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应该不用再考虑更多。
很久以前开始,江秋就很好敷衍,起码对熟能生巧的他来说是这样。
只是这时的梁安并不知道,这种敷衍会在仅仅几个小时以后,通过连续的多米诺反应,让江秋再度返还给他怎样出离别致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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