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手闷哼了一声,踉跄着后退,最终还是从斗篷里喷出了一大股鲜血!
只是爱德华的心中却骤然一冷,
对方那个表情……是在狞笑?
红色的影子,似乎是变大了,伴随着一道奇怪的光线!
不,变动的不是对方的影子,而是空间!
就像是被扔进了石子的池水,扭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个刺耳的,仿佛摩擦锈铁一样的怪异响音!然后,那扭动的景色——挣扎着站起的骑士,纷扬的灰尘,闪动的火焰,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空中荡漾出波纹崩裂出无数加细微的线条!
‘池塘’变成了破裂的镜片,狂乱无匹能量只在接触的一瞬爆发,声音在一瞬之间就变得凄厉又微弱,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喧嚣、狂舞、沸腾……狂风尖利的嚎叫着,从那扭曲的中心喷出疯狂的能量……那是大团的,银色的星屑!
爱德华……
似乎有人在喊叫着自己的名字,不过,爱德华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管了……眼前的景色正在扭转,在莹蓝和银白之中,变换不休!
——用分割线,还感觉跳跃么?——
天已经大亮。
太阳在天空懒懒的悬着,透过那一层厚纱一般的云层,淡淡的挥洒出不像是这个季节应有的,青白的光色……沉郁,阴冷。
与天地之间,那些震荡着的声音相合。
凄厉的号角在远山之间回荡。如同濒死动物的哀鸣,即使是战场的嘈杂,也无法将之掩盖。但更加响亮的,是吱吱咯咯的摩擦,那是链接成为一片的弓弦绞合声。
崩发的时刻到来了。
随着一连串由近及远的吼叫,可怕的单个崩裂,化作了一片吵闹的嗡鸣,有些抑郁的天空之中,骤然升起了一片更加浓密昏暗的乌云……这乌云在天空中停留了一阵,像是在向那一片更大凝结成为人形的的云层致意,然后随着重力的牵引掉头向下,化成一幕密集的暴雨落向惊慌失措的人群!
雨滴在接近目标时,突然变作呼啸着的钢铁凶器,他们嘶嘶的怪笑。然后将自己尖利的锋刃。刺进每一个能够碰触到的物体中。
木头,铁片,还有。血肉。
被笼罩在这片‘雨水’之中,惊慌失措的人群,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大大小小的盾牌或者类似的东西被举起。拼合。成为小片的藏身之所,然而,那些短小臂盾在这种箭雨面前简直仿若无物,重力拉动的精钢锋矢敲打着那些小小的障碍,让其下的健壮肌体发麻无力,然后自有后来者擦过他们,重重的刺进那些毛片包裹的躯体!
可是他们的苦难不过刚刚开始。
“弓箭手,仰弓十度!分袭左右!再射!”
无情的命令传递到他们的对面,那弓箭方阵的每一条弓弦。随着这个语声,长弓在整齐划一的嗡嗡声之中释放出一片更加浓烈的乌云,不过这次的齐射是有目的,有选择的,左右同时下落的箭雨成功的将陷入溃散的步兵驱赶到一起。
“传令下去,让骑士们保留力气,那些溃兵尽量让长枪兵列阵刺杀,以及使用箭矢射杀敌人,他们溃败之前。我们还有得杀呢……”
鲁道夫?赫森奇从远处的敌人处收回了目光,发出了一个简短的命令。
然后。这位年轻的千人长拨转了马头,穿过队伍的后方,进入到那一圈由骑士护卫的简单防卫之中。
在这防卫圈的中心,一座矮矮的山丘,一棵树龄至少有五十年的达乌特树下,摆着一张简单的小桌和几把折椅。但却只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前。他没有带着头盔,而是将之放在桌,露出一头暴露出他年纪的灰白的头发,几缕发丝随意的散落,和半寸长的胡须,一起遮住了他小半的面孔。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只是垂首于桌面,那几张散开的羊皮纸……或者,正听着他身边那个年轻的传令兵,念诵着一张羊皮纸的内容。
“……海曼城在凌晨彻底陷落……克劳迪娅将军,下落不明……不过,有情况指出,在海曼陷落之前,有一批骑士,以及数量至少超过三千的民众,从西城门突围。”
“居然还跑掉了一部分?很好,真是出人意料。”仿佛没有察觉到年轻军官的走近,桌子前的人只是随口的提问:“法师塔方面的回应呢?”
“十名高阶法师组成的援军在第一时间赶到,但城市已经陷落了,因此,他们不得不后退,在卫兰——格斯特一线留驻,现在仅有的情报,都是他们整理,发出的。”
“传令给那些法师,让他们务必加紧寻找克劳迪娅将军,她是王国优秀的军事人才,不容有失。”
“我们是不是应该……至少派出一部分支援部队,接应这些逃出了海曼城的人?”年轻人下马,轻轻走近,然后直到传令官离开,他才发出了一个疑问。
“不要紧,这样更加真实,而帝国也会因此而耗费更多的力量,让他们去……”
桌前的老人微微抬头,但很快就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张精致的羊皮地图,那硝制精细的表面——无数灰色的线条,在其勾勒出一层层的壁垒,但正有一条红色,穿破重重的灰色的阻碍,仿佛一支利箭,西斜向前,直指那个绘制精美的圆形。
但年轻人的眉毛却因此而锁紧,他似乎能够听到对方声音里,被压抑的,某种欢愉的味道。
冰冷,残忍。
“为了围住十万人人,放弃掉四万,不,至少是四万人,这个代价,是不是太过巨大了?”他最终忍不住开口,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某些负面的情绪:“……那些都是帝国的臣民,而且是你……守护了多年的臣民!”
“只要一切顺利,海曼,我们很快就会夺回来了,而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将帝国的精锐引进做好的口袋……尤其是那一万名的金瑾花禁卫军。那是远比四十万平民还要可怕得多的力量,葛兰那个家伙虽然说并不聪明,但也并不是个蠢货,他搞不出屠城那样的事情……事实,如果他能那么做,事情倒是会更顺利一点,我会再多给他一些甜头。”
老人垂着的眼睑不动分毫,灰色的眉头沉稳如山:“死亡本就不过是个数值,是损失之中的一部分,不值得争辩。不要忘记,战争之中,总有牺牲——我以为你已经清楚这一点了。”
“……是的。战争之中,总有牺牲……”
年轻人沉默了一刻,然后喃喃自语。
他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那是一种幼稚,在老人的世界里,这一类的想法应该早就被排除出去,而任何持有这想法的人,都不免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自己能够就这样保持沉默么?
年轻人抬起头,在视线的远处,一片阴影已经开始在平原移动起来,他们移动,他们变换,最后成为一片巨大的楔形,向着那凌乱的,遍布着帝国旗帜的阵势之中刺戳进去!
无声地,那楔子分开了那一层阵型,仿佛浊浪之中迸发的黑色旗鱼,一往无前的,重重的扎进了那钢铁的丛林。
第一排的战马翻倒了,锋利的枪尖穿透了他们厚重的马甲,可是他们的重量和冲力却折断了一片枪尖,撞翻了面前的盾牌,一时间烟尘弥漫。骑士们从马背跃起,随即被更多递过来的长枪刺穿,但他们挣扎着向前推进,在死亡之前已经用手中的长剑抹过三四个枪兵的脖颈胸膛,但后面的骑士们一跃而过同伴的尸体,踏着敌人的肩头向前冲刺,平凡的骑士剑和战锤,在他们脚下带起一蓬蓬的血花。
“为正义!”冲锋的口号轰响着,乘着风声,将一缕余音,传递到年轻的千人长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