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族叔,璃儿自幼丧母,是我一手拉扯大,既为人父亦为人母,每次征战归来,看到她那粉嫩的笑脸,什么疲惫和疼痛都烟消云散,这些年,无数次说要多陪陪她,陪她游猎燕山、陪她泛舟白湖、陪她猎奇鬼市、陪她纵马踏春,可身在军伍,肩负神雀安宁,又岂能如意。”
“神雀军伍积弊甚深,沉疴已久,皇兄既将此重任托付于弟,弟又岂能辜负,况且边境从无安宁之日,常年奔波于诸关,身在京城的时日都屈指可数,哪来闲暇去陪陪这可怜的丫头。”
说着,朱狄已是两眼泛红,起身来到花厅木栏处,浑身的戾气也随着那几滴泪珠浸入脚下大地。
“说起来,还是启沣登基后,这才算是有时间好好陪陪这丫头,可太晚了,昔年那个一脸粉嫩,只会牙牙学语的襁褓婴孩,转眼间长成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是父亲,而正是因为父亲这个身份,我已经做了一件令丫头痛心的事。”
“启沣登基,有他自己的盘算,作为皇叔,自鼎力支持,身为神雀王朝靖王,朱狄亦力支持。”
“漓儿,不仅仅是朱氏族人,更是我朱狄的女儿,是我朱狄的丫头。”
“我,朱狄,不同意!”
“汝,能奈我何!”
最后几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霸气无比,猛然转身的朱狄,随意挥动衣袖直接将绽放开来的花朵击个粉碎,粉色的花瓣碎片如雪片般四散飘零。
朱狄骤然爆发出来的怒气和杀意,让朱苒、朱倱这两位朱氏当下话事人心惊胆战,朱狄之前,他二人同昌晟皇启沣也曾于这个花厅有过密探,因此对于朱狄的到来和反应,心里是有所准备的,但同时,他们对朱狄对此事反应的估量,错的离谱,大大低估了一名满腹愧疚的父亲,对爱女的回护之力。
良久,最终还是身为大族老的朱倱开口,试探着劝说道:“朱狄啊,启沣也是为朱氏一族考量,事已至此,他也是迫于无奈,大局为重啊!”
朱苒轻描淡写的话语,随口而来的大局为重,朱狄是怒不可遏,右臂扬起复又缓缓垂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悲声道:“为朱氏考量,迫于无奈大局为重,那我的漓儿呢?我朱狄唯一的丫头呢?”
一直垂首不语的朱苒这才抬起头来,平静而冷淡的目光直视朱狄,以不容质疑和反驳的口吻说道:“朱狄,漓儿既为朱氏之女,既享皇族带来的荣华富贵,当为朱氏考虑而付出一切。”
“身为朱氏女,当为朱氏虑?哈哈、哈哈···朱氏什么时间沦落到如此地步,我朱狄为何不知呢?将本王幽居王府没多久啊,为何朱氏竟让我感到如此陌生呢?”朱狄言语中极尽讥讽,看向族叔和族兄的目光中充满不屑和鄙夷。
朱苒霍然起身,直视朱狄,厉声反击道:“朱狄,启沣所谋,乃为朱氏百年计,朱氏乃为皇族,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更不是提供气运的粪肥,神雀立朝已有三百余年,朱氏合族上下,在这三百余年间,由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六口骤降至五千四百八十一口,其中缘由,你朱狄不是不清楚。”
闻言,朱狄目光怪异审视着敢于同他直视的族兄,语调怪异,反唇相讥道:“大哥是觉得,启沣所谋,可成?保的了朱氏永享江山?”
族主朱苒听出朱狄语调怪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族老朱倱却在这时出声,满是无奈,道:“朱狄,朱氏别无选择。”
朱狄听的是接连摇头,族中有所筹谋,他不是不清楚,不然也不会主动配合昌晟皇助其完掌控军权,可直至此刻,他才知晓族中所谋,当真是大胆,完就是异想天开,自取灭亡,但同时,他朱狄也是朱氏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思绪良久,朱狄还是打算退让一步,语气坚定强调自己的立场,道:“族中是何盘算,朱狄从无反对,但漓儿,不行!”
“朱狄,启沣的血龙需要时间,族中倾尽力不顾代价,也要为他争取这个时间。”朱苒见朱狄依旧固执己见,几乎是低吼出声,猩红的双眸满是狠厉和毒辣。
伴随着朱苒这声嘶吼,花厅外,一直自坐在黑籽树上闭目假寐的吴老被几位身披血红色袍子,头戴血红色斗笠的武者围拢起来,这位枪徐剑张刀吴中的吴老,就连王浑都要忌惮一二的吴管家吴老爷子,脸上竟满是震惊和畏忌。
花厅内,同样闪现出一片披着血红色袍子、斗笠,连面目都完遮挡的神秘武者。
“哈哈···原来你们竟然还做了这么多呢!”
朱狄在看到血红色神秘武者现身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神色中满是寂寥,语气中充满孤凄。
朱狄的悲苦,朱苒毫不在意,眼神中的不忍也只是一闪而逝,语气强硬,杀气腾腾道:“为朱氏计、为神雀计,无人能够阻挡,就算是你朱狄也不行!”
“狄儿啊,只能让你暂时留在族地,待一切顺利,族叔自会给你一个说法。”大族老朱倱出言缓和,同时抬起右手指向那些神秘武者,低声警告道:“这些呢,就是启沣的血龙,实力远超寻常先天境,吴老弟只有一人,就不要负隅顽抗了。”
朱狄、吴老,双拳难敌四手,短暂拼斗后便被血衣神秘武者制服,被族主、大族老扣押在朱氏族地后立即遣人前往京城给昌晟皇送信。
昌晟皇接到来信,喜笑颜开,当即令皇侍苏喆锦出宫,深夜前往兵部尚书郭盛府邸宣旨,而同侍案苏喆锦一同出宫的还有皇侍司司正方伟,至于他的目的地,则是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