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恒古并不怕什么孤魂野鬼,但也从未做过镇住鬼魂又主动放出来的事。
他站在符下,慢悠悠抬起手摸到纸符,看到灵华肯定的神色,终于狠下心将符纸撕下。
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
灵华知道有自己这个神器之灵,还有恒古这天生神骨在,区区鬼魂是不敢现身的,于是她点上一炷香,让恒古拿着绕屋内转一圈,又点上纸钱,口中低声念着。
“陈宛,住在这里多年未知道你的遭遇,如今来烧烧纸钱给你些安慰。我知道你有冤屈,现身出来吧,我会帮你。”
灵华语毕,一阵阴风吹过,纸钱上的火明明灭灭,厅中一角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它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察觉到视线动了一下,然后又缩了回去。
灵华仍在烧纸,一边放进更多的纸钱,一边说:“我看到他是怎样对你的,他强迫了你,掐死了你。那沈妈妈怕惹火上身居然放跑了他,把你伪装成自己上吊。若我是你,便不会只在这里闹事,还要去张府上搞得天翻地覆才好。”
这番话似乎激起了团鬼魂的一些痛点,她依旧窝在角落里,嘶哑的嗓音像被火燎过,她低吼着:“你以为我不想吗?是他找来什么大师,故意把我关在这里,我想出去,可是做不到!
而且你的道长朋友又把我镇在地底,长眠多日,怎么能出去报仇呢!”
灵华对她招招手:“过来吧,陈宛,我有些话想问你。若是你实话实说,我会让你看到张富的下场,并且找道长为你超度。”
陈宛的身体动了动,她慢慢转过头来,似乎害怕二人的气场,又团在一起不动了。
过了许久,她确定了二人不会伤她,便整个转过身站起来,大胆地走向灵华。
她全身光溜溜的,长及脚踝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如衣服般遮住惨白的皮肤堪堪遮住身体。
眼珠暴突,嘴巴大张,舌头吐出嘴外,与死去时并无两样。
恒古看到她的模样急忙遮住眼,陈宛见了恒古这副反应冷笑一声,用剌人的声音嘲讽道:“哼,这就是男人,连我的模样都不敢看,胆小如鼠!”
恒古闭上眼将手放下,解释道:“我哪是害怕啊?你没穿衣服,我如何看你?”
陈宛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笑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前仰后合:“男人最喜欢不穿衣服的女人了,难道你不是男人?”
恒古闭着眼指指自己:“我当然是男人了,但我是有原则的男人,不会随便看女人身体的。况且我也知道你的遭遇,更不会如此慢待你。”
恒古伸出手拍拍灵华:“能不能给她点东西挡挡?我一直闭着眼好难受。”
灵华给陈宛烧了件衣服,这件衣服很快便出现在陈宛的身上,还有纸钱也被她捏在手里。
陈宛呆怔地看着身上的变化,愣了半晌才想起把眼珠塞回去,直直看着灵华和恒古不说话。
灵华知道死去的时间长了会失去人性,也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说道:“若想把张富绳之以法,需要你把你的经历说与我们听,若是你不愿,那就当我们单纯祭奠你吧。”
“不,我愿意说,为了给我自己报仇,我也会说给你们听。”
“十年前,我走在路上,不知为什么被人打了后脑一下,然后便没有知觉了。
说来真是倒霉,被绑当天我就碰上了张富这个色胚,他强占我不成,就想把我磕在桌角上弄晕我。
也不知我是命硬还是命薄,我的头被狠狠撞了下也没有出血,只是有些头晕。他见我没晕过去更是紧张,一下把我推倒在地上,我拼命反抗,拿东西去砸他,摸不到东西就用手挠他。
也许是把他惹急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就把我掐死了。
我就这么死了,死得耻辱,死得不甘!
我死那年才十六,正是好年华,若我还能活到现在,应该已经夫妻和睦,儿女绕膝了吧。”
陈宛说着有些难过,她想哭,却早忘记了如何哭,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眼泪流下来。
灵华和恒古皆面有不忍,但还是要继续问下去,灵华也不知安慰些什么,尽量温柔地问:“后来呢?”
“后来?”她努力想了想,“后来沈妈妈找人把我丢到乱葬岗去了,那里真是什么样的鬼都有,断胳膊少腿都是好的。
我就在乱葬岗里来回飘荡,看到堆积如山的死尸简直要吓死。没过多久,就看到张富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找到我的尸首扛起来偷走了!”
她的语气里仍带有不可思议:“他居然跟着沈妈妈的人一路找到那里,还不惧怕所有的鬼魂,真是个狠人。”
灵华深感赞同,她想起了张开源没有片刻停顿地杀死自己的善念。这个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她皱紧眉头:“他偷走你的尸首,便以此威胁了沈妈妈。”
“你怎么知道?”陈宛瞪大眼,她怕眼珠又掉出来急忙用手捂住,“他找了个破庙,把我的尸首用草席卷起来,塞到供桌底下。
随后去找了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