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却跪坐在地上,把屋内打量了一圈,“太子这是想给我一把梯子,让我为太子鞍前马后,可是在学生看来,大明北伐劳民伤财,多地饥荒四起,民不聊生,这样的大明朝政,拉拢我一介书生,又有何用?”
“我是能上前打仗?还是能把自己分了,让流民们吃饱?什么都做不到,如今不是我壮志未酬,而是于谦无从下手。”
说完,竟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身子轻颤,放声痛哭。
杨荣脸色铁青,无地自容,在太子面前,竟如此胡来,自己举荐失职,“太子,此子太过年轻不知所谓,在下高看了他,但此时在下认为他就是个楞头青,朽木不可雕也,只是偶有勇气中了进士,如此之人不堪大用!”
幸好今日皇上不在场,如果皇上在场,还有人能保得住脑袋吗?
杨荣吓的瑟瑟发抖,太子朱高炽虽然对于谦的言论吃惊,但并无怪罪之意,他所说确实是大明之态,此子,虽年少轻狂,可是句句属实,反而眼带欣赏,“无妨,大学士不用紧张。”
从高位上下来,朱高炽走到于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你是否愿意领御史之职?”
于谦的酒稍微醒了些,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可听到太子要让他领御史职务,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当真?”
于谦家里虽算不上高门望族,但家族几代为官,他知道御史从七品,虽然品级不高,但权力较大,御史被称为“天子耳目”,他们有权弹劾任何品级官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特权,还可以直接朝见皇帝,并接受皇帝正式和非正式指派的各种任务。
以他的名次,刚才冒犯之言,能够领到御史之职,乃是太子仁德、宽宏大量!
朱高炽点了点头,“本太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真的当御史了,于谦傻呵呵的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扫地出门,竟没想阴差阳错有了官职。
杨荣很是无语,也就是太子不计较了,咳嗽了几声,看到于谦还没有反应,伸出脚在于谦屁股上使劲一踢,“愣着干什么呢?得了官职,还不快谢过太子?”
吃了痛,于谦刚才傲慢的态度不复存在,谦卑的跪地谢恩,“多谢太子成全之恩,学生铭记在心。”
“不要让本太子失望才是!”朱高炽意有所指。
如今他身边之人寥寥无几,能得此子帮助自然是好,但是此子性情应当收敛,若是在朝堂之上依旧肆意妄为,恐怕树大招风,最后连累他。
于谦还沉浸在领了官职的喜悦之中,只是嘿嘿笑了两句,努力点着头,朱高炽也只能叹息一声,幸好没给他入了礼部,估计半日的职务不到,就会被赶出来,恰好入了御史,以他的性情,说出再惊天骇世的话,也只当是御史冥顽不灵,父皇顶多发几句脾气。
朱慕辰在外转了一圈,刚回来,张大虎就已经守在书房门口了,一副有要事要禀的模样,脱口道:“王爷,武昌城传来消息,庞将领已经把武昌城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效仿王爷的方法,城内已恢复生机,他想调任回到王爷身边。”
庞蛮办事,朱慕辰自然放心,但现在饥荒刚过,恐怕百姓心中仍是惶惶,“令他半月之后,再回来复命。”
张大虎收到命令却还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朱慕辰着实头疼,在他身边都待了多久了?怎地还如此生疏?
“说吧,又有什么事?”
“王爷,标下在办事之时,路过太子府,看见杨荣带着一个今年新中的进士入了太子府,不知所为何事?王爷要不要叫人过来查看一番?”
搞得神神秘秘,还是从后门进去的,张大虎为了让王爷第一时间掌握消息,已派遣人查了,“带进去的那位进士,乃是今年刚中的三甲第九十二名,虽然名次低了点,但胜在年轻,名叫于谦,至今还没出来!”
四虎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强了,他没有指派,也能办得明明白白,眼里有活,朱慕辰难得的夸赞了一句,“这事做得漂亮,以后凡是有风吹草动,皆可报到我面前,切记,不许再报谁家的猫狗走失了。”
大虎的性格莽撞,原先所报都是一些寻狗找猫之事,朱慕辰听的颇为头疼,今日总算报上来一件有用的。
张大虎粗中有细,今日听到王爷夸他,喜不自胜,“王爷放心,以后绝不跟畜生沾边,那标下就继续派人盯着了。”
等他离去之后,朱慕辰嘴角琢磨着这个名字,如果他没有记错,于谦确实是一位清风廉洁之士,才学广泛,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日后前途无量,值得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