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又叫了一声心悦啊,说还不下来。
“什么事?”赵心悦停下手中的衣服,半闭着眼嘴里嘟哝。
赵心悦看阿叔一眼,阿叔清楚赵心悦在用眼睛恨他“找她不是好事。”
自从阿妈走后赵心悦在家的日子就没有好过,他们都不是人。先是把她的舞蹈课停了,当时已经考过七级了,换成菊姨的女儿学舞蹈、钢琴、画画。
菊姨嫁过来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不管什么好吃的都是让她吃剩的。闽南人喜欢煲汤喝,菊姨每次都是炖好了,第一次营养汤,全部给自己孩子喝完,然后第二次加水烧开,才是赵心悦的,汤里也只剩光骨头。
买衣服从来不带赵心悦一路,回家以后说是不知道她穿多大就没有买。
去哪里玩也从来没有她的份,说人多了车子挤不下。在学校需要买什么,菊姨三个孩子都是早早准备好,到赵心悦这里就叫她将就用旧的。
每年过年一家人围火炉的时候,她不能参与,只能夹点菜在一边自己吃。这个她倒觉得没有什么,反正也不稀罕和菊姨她们坐一桌。
这时阿叔喝完最后一口酒,横眉竖眼看着女儿,用手掌把尽是鱼网皱纹的脸揉搓一把,叫赵心悦高三不用去读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赚钱实在一些。说那么多大老板都是小学毕业的,书读多了会变成呆子。家里现在困难得很,刚刚那些人都是来要账的,她的弟弟妹妹也都还小用钱的地方多。
一旁的弟弟妹妹们,一脸看好戏的坏笑。
赵心悦火透了,她问为什么什么都是她?她年年考第一年年拿奖回来,拿了奖状回来阿叔从来不瞧一眼也不夸她一句,凭什么不让她读?为什么菊姨的孩子叫阿爸,而她只能叫阿叔。
她也想以听不见不答,但惹急了也是一根小辣椒。
菊姨抬头,瞪了赵心悦一眼,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多都当妈了,他们哪里做得不对了。说给她找的婆家,也是家境比较好的沈家,人沈家小儿子,还不知道看不看得上她。让她多做些事,是让她日后嫁人学会做好媳妇,像她这种性格的婆婆不气死才怪。
菊姨问她在家里有什么可委屈的?一找她谈事,每次都和她两个人扯来扯去,扯半天有理的都是她。训赵心悦从不把她这个当妈的放眼里,长辈说什么小孩跟着插什么嘴,问她有没有个样子。
赵心悦晓得菊姨在拿眼睛叫她“服从命令”——她们是要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心悦胆过嗓子骂过她。明明都四十几的女人了,还喜欢穿流行粉色裙子,或者艳装,涂得厚厚一层粉底液,怎么看都是俗。
她将要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现在让她放弃高考是不可能的。她才十七岁,她不懂也不可能和素未谋面的人过一辈子,为什么?她有千千万万个不懂,那些小小年纪就糊里糊涂当了母亲,还要去面对那传说中令人头疼的婆媳大战。这回她就要有出息的,和他们反抗到底这突如其来的主意。
她脸一偏忍无可忍说:“我走,我走我的,再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一点关系。”她讨厌家,比什么都讨厌家。
阿叔几巴掌朝赵心悦打过去,脸上全是五个又红又肿手指印。叫她说什么混账话,看不把她打死。
赵心悦给记住了,这狠狠的几个耳光,终有一天她要是能赚钱了,一定要狠狠的赚,把户口也迁走不要再是这赵家的一份子,不管迁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赵家人。
她含着泪,悲愤地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