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天气阴冷起来,渐渐飘了一层细雪,但十分单薄,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骆蝉衣一出房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回房间又将那件白色的兔毛斗篷披在了身上,这才直奔杜晴夏的房间。
走近门口,就听见依稀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骆蝉衣虽不懂音律,但还是能听得出好坏的,琴艺不能说多精湛,但绝对不差。
她抬手敲了两下门,声音不大也不小。
杜晴夏的贴身小丫鬟打开了门,上下打量一番骆蝉衣,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小姐在练琴。」
「我知道。」骆蝉衣身体一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挤进了房间。
琴声已经停了,杜晴夏就坐在窗边的长琴后面,双手依旧抚在琴弦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说实话,杜晴夏面容姣好,不管是上次的女红,还是这次的琴技,都可以说是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唯独她的脾气太过于娇蛮任性。
与陆绝相配,并非是天理不容,只是骆蝉衣打心眼里觉得别扭,难以言表的不舒服。
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杜晴夏憋不住了,质问的语气道:「你要干什么?」
骆蝉衣收回思绪,对她轻轻一笑:「你弹得不错。」
杜晴夏从琴凳上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骆蝉衣不想与她有口舌纠缠,干脆就开门见山道:「明天就是下元节了,水官解厄,要不一起去湖边祭拜一下?」
杜晴夏转眼看了眼那绿衣小丫鬟,眼中更是多疑之色:「这些事情都是下人去做的,天又那么冷,我去做什么,你想去就和下人一起去啊。」
听着她说话这么直,骆蝉衣忍不住苦笑了两声:「杜小姐让我和下人一起去?这话说出来可不好听,我好歹是客,杜老爷如今腿脚不便,你难道不该陪一陪吗?」
杜晴夏本想立刻与她相争,但突然想到了自己老爹。
杜老爷一向纵容她,从小到大对她说话都是轻言轻语,可上次不过是惹了陆绝,老爹就十分不悦,还私下训导她一定要对他们客气些。
杜晴夏不由得抿住了嘴唇,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你可以和陆绝一起去,反正我不去,我身子怕冷。」
骆蝉衣怔愣地看了她几秒,又侧目瞄了眼她身边的小丫鬟,心中纠结有些话要不要说出来。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可顾虑的,这主仆二人一个德行,而且说不定那件事就是这小丫头出的馊主意。
于是她唇角一扯,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杜小姐难道是害怕?」
她的笑让杜晴夏有些发毛,横起了眉头反问她:「我怕什么?」
骆蝉衣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身体前倾逼近她的脸庞:「你害怕,我用你对付我的方法对付你。」
杜晴夏一下子向后闪躲开,目光惊愕又错乱,慌乱中看了眼那下丫鬟,对着骆蝉衣叫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骆蝉衣站直了身体,双手交叠在身后,宠着杜晴夏幽幽一笑:「你当我忘了?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当时在湖边被人当头一击,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她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一直都知道。
而那个挥棒子的人,也许此时此刻正在杜府的某个角落里忙碌着。
「你出去!」杜晴夏紧紧皱着眉头,手指向房门方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骆蝉衣继续走向她的方向,步步紧逼:「不懂你就问啊,赶我走算什么?」
「请你出去,我家小姐需要休息了。」绿衣小丫鬟立刻挡在杜晴夏身前。
骆蝉衣转眼看向她,目光幽深而凌厉,冷冷地说道:「我还知道,也有你的份。」
那小丫鬟眸光一跳,瞳孔缩了又胀,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你,你在说什么?!」
这一炸,骆蝉衣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目光一转,回身走向对着门口的桌案边坐了下来,顺手从案上的果盘里挑了一个金黄的蜜桔,慢慢剥了起来。
「我这个人呢,很记仇,更是有仇必报,那一次我差点死了,那对方只能比我更惨……」
她轻轻撕掉外层的橘络,没有扔掉,很自然地放进了嘴里,齿间细细咀嚼着。
「你凭什么说是我?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杜晴夏义正言辞。
骆蝉衣嘴里吃着橘子,忽然有点想笑,抬眼看向她:「那件事是哪件事?杜小姐,我可还没说呢。」
「我管你哪件事?!」杜晴夏胸口起伏着:「反正你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我。」
骆蝉衣指尖掐着一片橘瓣,神情微凝,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后来又见过你的眠哥哥吗?」
提到孙眠,杜晴夏的眼神一变,随即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脸色也随之黯淡下来。
孙眠,真真地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