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卿所言朕觉得甚是有理,只是还是那个问题,会不会太急了点.”
“若是各地藩王因此事一举谋逆当如何?”
年轻人停下摩擦的右手,双指搭于腹前,微笑回答道:
“我大燕天子行事颁令,向来只管对的起上天和祖宗,无愧于黎明百姓即可,各路藩王无事最好,若是真有那谋逆之心又如何。”
“此次谋逆的湘王,是诸位藩王里兵权最重,威望最高的藩王,只要殿下能把湘王立斩,再把其麾下士卒安抚收纳.”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两者并施,陛下与诸藩的兵权此消彼长,他们自当投鼠忌器,再把推恩一令推行,此事可定.”
说罢便把如何安置罪臣家眷,处死哪些带头武将,并如何招安参与叛乱各部的士卒的奏表递给了身边的太子.
太子细端详之后转呈给皇帝,细看过后确实书了一策三计,皇帝不仅频频点头,眉目渐开.
“好好好,朕有汝父维治定国,又有卿出安邦之策。实乃我燕国之幸,我父子之幸也.”
年轻人作揖谢礼:
“臣食国家俸禄,为燕国出力,为天下百姓不敢怠慢,这是臣的职责.”
皇帝笑容灿烂放下奏折,挥手让其退下.待年强人走远,笑容逐渐放下显的有些僵硬.对着太子眼神讥讽道:
“好一个为了燕国,为了天下百姓,不为你我父子事的臣子.”
“真不知道这人是把圣贤书读明白了,还是把书读傻了.”
太子也是眼神阴霾,转身走向门口看着走远的年轻人:
“儿子尽力了,李忧毕竟爷爷在世之时便掌大权,扎根甚稳.可这李谦也是这般孤傲,眼中无皇家,只是国家,儿子也无奈呀.”
皇帝摆手起身准备回宫,“那便先好好用着,既然是那人中龙凤,就当栖这皇家梧桐树嘛.”
“若是鲤出池塘,凤望瑶池,那杀了便是,”
“他自己说的嘛,我皇家天子行事,对的起祖宗天地,无愧百姓黎明即可.”
雨势渐大,撑伞的年轻人跟今日当值的卫兵打过招呼,拐出密集的宫殿.回到略显寒酸的住处,抖了抖伞,轻轻依在墙头。
李谦盘腿坐在小院中,吃着娘亲做的桂花糕,对着一本市面上不入流的棋谱摆棋复盘,这便是他一日之中不多的解闷之事了.
落子一半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窗前。当初选择这院子便是因为能看到魁山。
“一朝十年笼中雀,来日出笼烧梧桐.”
拿起夹在棋谱中的密信,将那封李忧所写的家信拆开.多写的是近日游鲤所审案件,划明重点各般边军甚至京城各勋贵劣迹诸般.
打开抽屉,轻轻将信件叠放进去,抽屉里信件叠螺,却整整齐齐.
其实信件叠放看似整齐,却是有些许角度偏差,这样如此,皇帝派人来偷阅信件,李谦便都知晓,却不曾声张.
李谦掏出怀里李天恒给自己写的书信笑了笑,自家这个弟弟可算是在游鲤里树立起了威信,幼红鲤终于也是要踏上走江途了.
将篝火堆往身前拉了拉,将书信置入,书信燃尽,确定不曾有残余书页字迹才缓缓起身.
到今日算起,入皇宫已经十一载了,还记得当初入了宫廷,虽然与家只隔着一山之隔,却除了节日团聚之外,却是家也不能回.
还记得小时候思家害怕,半夜不能寐,起身回看魁山,自家的那个傻弟弟便会在山顶点燃个红灯笼,望着望着也就睡着了。
听爹讲,天恒每次都是在山上举着灯笼哭,一般能亮半宿,什么时候灯笼不见了,就是他迷糊睡着的时候了.真是憨傻的弟弟呢.
李谦笑容温暖回到棋盘前继续复盘,手又不知觉的抚摸起腰间的玉佩.
慧及必伤,这是小时候染上的毛病,现在也改不了.
李谦落子一白,扣去棋盘上西角六黑子.
继而又抓起一把黑子,把一颗白子围住,然后孩子气的把那颗白子用手指弹掉.
再看李谦时已是笑容全无,眼神肃穆,而那颗白子所处位置是天元.
夜已深,李天恒默默在山顶吹着风,点燃一个艳红灯笼,举目眺望着皇宫方向,灯火通明的宫墙庭院内,依稀能见一个小塘院子,那便是自家哥哥的住处了。
见院落内的灯光熄灭,默默吐掉嘴里的草根,将怀中的密信扔入灯笼点燃,只有寥寥几字。
“勿念,一切安好。”
勿念?怎能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