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无视其中的威胁,笑道:“宫寨主说笑了,小侄来这哪有什么一二三可说?今天就是来和几位叔伯见个面,顺便念叨念叨。”
汪海通吓唬道:“有什么好念叨的?你这小子带人围住我白狼寨,还想和我念叨念叨?你是不是真以为有穷寨人多就了不起??真以为我们三家好欺负的?我汪海通今天告诉你,甭管吴老二事后怎么报复老子,你信不信老子今天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王鼎脸上依然带着假笑,自顾自地走上前,坐在汪海通对面,回道:“那小侄就直说来意了!小侄是来求和的,今日黑山岭的局势,想必几位叔伯看得也比小侄清楚,这鞑子屠杀寡娘窑中的妇孺孩童,摆明着要清洗咱黑山岭。我想几位叔伯不会束手就擒,等着人家上门吧?”
汪海通皱着眉头道:“这还要你说?我们三家已经打算结盟了,到时就连官兵都得让我们三分!就你们有穷寨自取灭亡,还要拉我们下水不成?”
王鼎摇头,辩解道:“倘若还是和以往那样的结盟,小侄觉得并不足以抵挡鞑子的围剿,小侄来这是建议咱几家合并在一起,不仅能击退鞑子,也能壮大实力。在这乱世中,还能有一番作为,几位叔伯,意下如何?”
“你小子在说笑吧?”
汪海通不屑地瞥了王鼎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在白日做梦。
至于于良槐和宫老虎,脸上都是不解的表情。他们虽然和汪海通不对付,但要说几家势力合并,这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了。
王鼎觉得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手指敲着桌角,声情并茂地说道:“今天下大乱,元廷吏治腐败,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名目繁多,中原连年灾荒,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无计为生。
前有赵丑厮、郭菩萨起义,中有定光佛朱光卿、河南捧胡举旗造反,近有彭和尚、周子旺袁州就义,鞑子气数已尽,正是我等心怀天下之辈,扬名立万成就不世基业之时,各位叔伯难道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黑山岭,过着时时担心官府围剿的日子吗?”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在座的人安静了,每个人的神情变幻各异,有的似有所悟,有的面沉如水,有的面红耳赤,有的麻木不觉。
于良槐微眯着眼,手指竟不知不觉随着王鼎说话的节奏,敲打起身边木椅扶手。
宫老虎神情严肃,眼中疑惑更深。
汪海通面露讥讽,嘲笑道:“你这小子,生得一张伶牙利嘴,竟说的老子还真有几分意动?你前面说的什么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子实话告诉你,这百姓过得怎么样,关老子屁事!”
“我汪海通别无所求,只求能给手下这帮兄弟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大家有的吃有的喝,活得自在就行。你小子说的建功立业,老子我不稀罕!”
汪海通说这话时,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咕噜咕噜地猛灌起来,颇有几分豪气冲云天的感觉。
王鼎激将道:“汪寨主难道就这点志向?咱不说远的,这官兵对我等不是喊打喊杀,就是要赶尽杀绝,汪寨主真以为能带着自家兄弟逍遥自在?汪寨主难道没有看到,你手下这些兄弟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多久没穿过一件好衣裳啦?这就是汪寨主你说的有吃有喝,活得自在的日子?”
这白狼寨是黑山岭几大势力之一,寨子中的山贼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汪海通是汾西县县尉出身,打家劫舍的活干得少,手下的人又不懂得耕种,说是山贼,更像是流民,日子过得却是几家里最为窘迫的。
“咕噜!”
汪海通转头看向肚子乱叫的二当家乌涂,一脸懵逼。
乌涂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哥,兄弟肚子饿得慌,本来没感觉,经这小子这么一说,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家这些兄弟好久没开荤了!”
汪海通正想责骂乌涂,却见其他几个手下不约而同地捂着肚子,一脸尴尬地望着他。
此时,大堂中轰鸣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王鼎见汪海通神情有些恼羞成怒,加把火刺激道:“活得自在是需要有物质基础的,这些兄弟们连温饱都不能保证,汪寨主凭什么让他们活得自在?”
“我大圣从去岁开始,就接纳了不少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知道这天下大乱是早晚的事,百姓都吃不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苛捐杂税名目如此之多,富农变中农,中农变贫农,贫农走投无路只能饿死。一遇到大灾大旱,更是尸横遍野,白骨如山!
几位叔伯说小侄寨子中人多,是野心膨胀想吞并各家势力,但叔伯们可曾想过,假如小侄不收留他们,他们可有活路可走?”
说着,王鼎用力拍着桌子身子前倾,神情义愤填膺,束着头发的黄带扬起。
此刻他的质问让在座的汪海通宫老虎于良槐无话可说。
话中依然是真假参半,但王鼎愤怒的神情却不作伪。
汪海通愣了片刻,心中懊恼,左手摸着酒坛子,右手敲着酒碗,盯着王鼎回道:“就你小子会说话,老子说不过你。但要我白狼寨和有穷寨合并,让我去当吴老二的小弟,那是做梦。吴老二有什么能耐让老子屈服他?他来老子这当小弟才差不多!”
王鼎感觉到这汪海通的想法有些松动,乘势说道:“要是咱几家合并,到时就是推举汪寨主做这起义的领头人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
他身边的樊二和木源忠正要劝道,王鼎举手示意他们不用多言。
就是宫老虎和于良槐也不知道王鼎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继续观望。
汪海通这下可真傻眼了,认真地看着王鼎,心中暗道:之前已经高估了这个小子,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难道这有穷寨主事的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