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峰微尘殿,依旧流荡着温纯、肃穆的气息。
身穿劲装的轮值修者,永远保持眉眼带煞的样子镇守殿之四角。
在他们印象里,微尘殿素来神圣,门人至此俱心怀敬畏,不敢高声喧哗。
奈何,世事变迁,此时的殿堂里竟传来阵阵刺耳的争吵声。
厅堂两侧摆玉座六十四张,座无虚席。
各峰峰主与长老俱至,李罗堂、郁律等离山不久又被紧急召回,根究原因,到底是面临着唯一的亟需解决的问题,燕辞。
案桌凌乱,摆放有一堆卷宗,卷宗明显被翻阅过,露出来的首页只写俩字,燕辞。
半屋子化婴修者坐态不一,或自抒己见,或扼腕长叹,其鼻间均现一抹朗朗玄气吹来嘘走,一副热火朝天的阵仗。
原暮云始终不曾现身,故聚会由万里峰主导,所有讨论都围绕着燕辞,魔或是道,擒或是纵。
主流意识趋于强硬,提倡暂不辨析真相,先行捉拿。
温和派以楚山孤、林漠等为主导,要求把实情禀告苑主,谨慎处理。
燕辞出身栖凤峰,峰主楚山孤自然力保,然而林漠的态度却让许多人遗憾。
林漠笑之以鼻,理由只提一次,其言接获杜若洲传讯,说燕辞含仁怀义、心智正常,仅略通魔道功法。
此说跟江浸月所禀迥然不同,万里峰鉴于交情综合考量,最终坚信其徒之言更贴合实情:燕辞神通古怪,戏辱同门,行事疯疯癫癫,俨然是入魔之症。
江浸月跟燕辞的纠葛无人不知,难保那小舅子不在背后中伤。
常言道关怀则乱,柳若玺素来沉静如水,听闻此言后登即不能保持理性,指责万里峰袒护其徒而导致燕辞出走,今日之祸属于咎由自取。
一番冷嘲热讽,万里峰的脸面完全挂不住,提议诸人当场表决以定计。
同尘苑的行事惯例,除苑主和掌教直接下达谕令外,常常是博采众议,商讨出周全之策以便施行。
万里峰此举想以势压人,愈发惹人反抗。
鉴于三峰峰主意见不统一,群修都等着花溪表态。
花溪性情温藉,原想保持中立只办事不发话,奈何人人盯过来不说也不行。
观目前形势,万里峰附议者众多,表决绝无悬念。
倘若站在柳若玺的立场,又怕引得多数人抱怨,再者假如燕辞果真犯有恶事,多半罪过倒要由自己来承担。
柳若玺见花溪露出为难之色,顿感不妙。
这些年,万里峰像是多开一窍,境界虽未突破,但是神通猛进,堪称苑主、掌教之下的第一人。纵使相比当年化婴巅峰的青冥,恐怕都略胜一筹。
正因如此,原暮云方可安心闭关,把苑中诸事交由他打理。
权力和能力让人膨胀,其附庸者日渐增多,行事也放荡起来,听说近期多次往返坐忘峰,不知是垂涎花溪的美色还是单纯想联络师兄妹间的感情。
不出所料,花溪斟酌有顷,果然同意表决。
同样不出所料,结果依然是加派修者缉拿燕辞,幸亏有神女的名头罩着,还没人敢说不论生死。
柳若玺怫然不悦,当即拂袖离去,她就擦亮眼睛等着,等着看万里峰如何作妖!
崇拜的目光聚于一身,万里峰选择忽略了柳若玺的不满,扬起一卷卷宗道:「明年年初,青帝陵事隔十八年重新现世,但明显有人等不及了。六个月前,皇甫庸引一簇族人改扮商旅偷入摘星原,偏偏在青帝陵遭遇到一位煞星,所有人被挫骨扬灰,连一缕残魂都没留下。」
齐经纬问道:「卷宗上怀疑煞星是燕师侄,是否可以确认?」
万里峰道:「据目击者透漏,那人遁术神异且身裹魔焰看不清容貌,斗战时仅凭一道术印轻易虐杀皇甫庸。原以为往后再难找寻,近日却恰恰在蛇古涧见到其真容,正是燕辞!」
群相愕然,皇甫庸绝非善茬,燕辞弃鸢尾剑和沧海遗珠不用犹能取胜,估计是凭借魔道禁术而形成碾压吧。
「铁证如山,谅他不能抵赖!何况这厮怀拥神女所赐灵物还不满足,竟悄悄卷走青冥私物和六根清净竹,是不忍孰不可忍!」万里峰瞩目李罗堂,续道,「诸位可先行离山,根据情报朝北追拿,至于余人万某另有调派,务必要布设好罗网一举擒住。」
李罗堂喉间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林漠忽然提醒道:「听说燕小子孕育出剑心,碧落剑意已然渐至佳境,师弟须当心阴沟里翻船。」
李罗堂展颜道:「果真如此,才算有领教的必要。」言罢,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声气。
郁律和夙沙清影坐在后排,移目相互望望,默然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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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神捕令谕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