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从申小雪手里接过桂花糕,低头犹豫了片刻,又是长叹一声,缓缓地抬起了右脚,向前踏了出去,却很快停在了原地。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申小甲眼前飞了出去,准确地讲,申小甲踏出去的那只脚将一名脚步匆匆跑向祠堂的乞丐绊飞了出去。
世上有很多擦肩而过,有的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有的擦出了激烈的碰撞。
还有的,就像此刻的申小甲和乞丐,擦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也擦出了一句有些不太礼貌的问候。
“我擦!泥马……”
乞丐在这擦身飞行的短暂但缓慢瞬间,扭头看向申小甲,面目狰狞地问候了一声,然后整张脸便狠狠地砸在了祠堂门柱上,缓缓滑落地面。
申小甲看了看那只跨出去的右脚,急忙收了回来,干咳一声,恍如一切与自己无关的模样,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吧唧两下嘴巴,盯着申小雪赞道,“嗯!这味道还真不错,就是还不够甜,桂花糕的秘诀要点在于不要用蜂蜜,而是用白砂糖。”
申小雪瞥了一眼那名乞丐,捂着嘴笑了笑,虽然知道申小甲只是在没话找话,却还是十分配合地问道,“王兄,这白砂糖是何物?”
申小甲一边嚼咽着桂花糕,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白砂糖啊,其实就是蔗糖精细加工之后的产物,因为其形犹如白沙,故而称之为白砂糖。它的糖度比蔗糖和蜂蜜要高一点,而且容易携带,小小一包便能用很久……回头我给你弄一点出来,到时候你就明白这东西有多好了。”
申小雪一脸崇拜地望着申小甲,眨了眨眼睛道,“王兄懂得真多!”
申小甲摆摆手,故作谦虚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你们够了啊!真当我不存在呐!”一道愠怒的声音在申小甲背后响起,“绊倒了人,也不知道扶一下,还在那里演什么温情,太不讲道德了吧!”
申小甲闻言转身一瞧,顿时惊了一下,只见乞丐脸上印着方方正正的一道红痕,依稀还能看见细细的木柱纹路,鼻孔下方两条血路,门牙也掉了一颗,说话多少有些漏风,随即挤出腼腆的笑容,悄悄后退一步道,“这位兄台是何人啊?怎的长着一张门柱脸,如此奇特,定非常人……”
乞丐听着申小甲的冷嘲热讽,胸膛之中怒火更盛,右手捏拳,正欲砸向申小甲,报了一绊之仇,却忽地听见祠堂内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立时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低头躬身,静静等候。
老叫花背负双手,踱着步子从祠堂内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乞丐,指了指申小甲道,“昨夜我已经和小甲兄弟拜了把子,以后对待他要向对我一样尊重,记住了吗?”
乞丐呆愣了一下,在老叫花威严的目光下瞬即反应过来,应诺道,“小的记下了!”
申小甲顺竿往上爬,走到老叫花的身旁,拿起一块桂花糕递了过去,攀着老叫花的肩膀道,“这家伙面挺生的啊,也是你的人?”
老叫花接过品相奇怪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赞叹一声,点了点头答道,“天底下所有的乞丐都是我的人,他自然也不例外……这个世上的每座城市都有乞丐,就算繁华的京都亦是如此,他是我们丐帮在京都这块的负责人之一,平常总爱管这管那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总管。”
申小甲歪着脑袋道,“总管大都是太监吧,你们这样不好,用人家的缺陷开玩笑,小心别人背地里给你们使坏。”
老叫花呵呵笑道,“他本来就是太监啊!京都里有很多被宫里赶出来的太监,活了半辈子没什么手艺,只能当乞丐……而且总管这个称号不是谁都能安在头上的,小曹的功绩值得这份荣耀!怎会心生忌恨,是吧,小曹?”
那名乞丐立时拜伏在地,诚惶诚恐道,“天地可鉴,小的对朱爷忠心耿耿,若是心中有丝毫不敬忌恨之意,必当千刀万剐!”
“这怎么还发上毒誓了,不至于吧,我就说了一句玩笑话而已……”申小甲忽地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子道,“小曹?敢问这位乞丐总管公公高姓大名?”
老叫花淡淡道,“他啊,原来叫曹大富,进了宫之后,改了个稍微文雅些名字,白桦树的桦,淳良的淳。”
“曹桦淳?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申小甲嘀咕一句,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三弟啊,其实刚才确实是我的问题,小曹一路小跑过来,我这一不留神伸出脚绊了他一下,任谁都难免有些怒气,赶紧让他起来吧,否则我就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了!”
老叫花砸吧一下嘴巴,微微抬了抬手道,“听见了吗,我二哥叫你起来说话,他宽宏大量原谅你了,还不快谢过我二哥。”
曹桦淳低垂着脑袋,认真地躬身行礼道,“谢过二爷!”
老叫花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道,“方才你急匆匆的跑过来是有何急事吗?”
曹桦淳抬头刚欲开口回禀,瞟了一眼站在老叫花身旁的申小甲和申小雪,又将话咽了回去。
“你们聊,我先进去收拾东西了,这会儿城门应该已经开了,咱们还是早些进城为好……”申小甲轻咳一声,十分识趣地拉起申小雪的手,转身跨进祠堂内。
老叫花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申小甲的背影,斜眼看向曹桦淳道,“你这一跤摔得很是时候,回去我就把总管的位子赏给你……说吧,是哪边又出状况了?”
“谢爷恩典……”曹桦淳双眼一亮,心中暗暗窃喜,立即回禀道,“回爷的话,是花船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
“没处理干净?”
“花船烧干净了,连灰都扫走了……只是跑脱了一个歌姬。”
“谁放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