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木轮之间斜插着一根木棍。
木棍之下则是一块碎裂成不规则形状的木板。
申小甲瞥了一眼那块木板,不由地一阵胆寒,他记得那块木板的位置,正是方才背靠牛车厢板时与自己心脏齐平的地方。
一旁的张大海脸色苍白地看着碎成无数木块的牛车,声音发颤道,“我滴个乖乖,还是不是人?”
“看来隐退江湖的这些年里,他已经跨过了那条线,竟是达到了和老曲同样的高度……”申小甲舔了舔嘴唇,眼神里却是没有一丝害怕,隐隐还有些激动兴奋的神采,左手提着青花瓷瓶,右手紧握刀把,噌地一声拔出火刀,冷冷道,“绝世高手?小爷打的就是绝世高手!”
张大海闻言面色更加白了几分,哆哆嗦嗦道,“你不要命啦!对上这种人物,反抗越是激烈,下场越是惨烈,应该立马跪下来赔礼道歉才是,不管你有没有做错,先服个软,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怂包……”季步鄙夷地看了张大海一眼,抽出腰间另一把短戟,走到申小甲身旁,目光冰寒道,“不管是绝世高手,还是绝世低手,谁要是想伤害我家少爷,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老瞎子又偏了偏脑袋,安静地听完申小甲三人的对话,搓了搓手上的泥垢,似乎觉得刚才没有一击必中是这些泥沟的过错,轻叹一声,伸手一招,将木棍重新握在手中,半响后开口道,“申小子,你真的很让我惊讶!”
申小甲上下打量老瞎子一眼,瘪了瘪嘴道,“叫得这么亲切,我认识你吗?”
“你杀了吴青,应该必须要认识我才对……”老瞎子面色平静道,“难道他没有跟你说过他还有个师父吗?”
“不是死了吗?”
“天字杀手榜第一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吴青这孩子看似无情,却是最有情义,明明知道只有杀了我才能出师,却始终下不去手,逼得我只好想办法帮他一把。”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既然他叫吴青,那你是不是叫日出?”
“你的确很会念诗,也很会说废话。但是非常不好意思,我比较赶时间……”老瞎子举起手中的木棍,漠然道,“你的人生就到为此吧!”
“白坚木,号称斧头的终结者,坚不可摧,用来做弓箭实在可惜了,”申小甲盯着老瞎子手中的木棍,淡然笑道,“不如交给我做成个漂亮的工艺品,定能卖出好价钱!”
“巧了不是,”张大海缩着脖子向后退去,忽然插话道,“我正好认识京都最好的拍卖行老板,这就帮两位去联络联络……”
申小甲闪身来到张大海面前,微微一笑。
张大海干笑一声,“别送了,你们安心在这里慢慢叙旧,我一会儿就回来……”见申小甲丝毫不为所动的意思,哭丧着脸道,“小甲殿下啊,不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小的上有六十岁老母需要照顾,下有美女如云嗷嗷待抚,不能把小命丢在这里……而且,你们的恩怨跟我毫无关系,小的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聒噪!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你怎么能擅自离开呢?”申小甲翻了一个白眼,随即猛地举起左手上的花瓶,干脆利落地砸在张大海的头上,耸耸鼻子道,“先睡一会,待会咱们再聊!”
张大海顿时眼冒金星,张着嘴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嘭地一声,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这下才算安心了嘛!”申小甲瞥了晕死过去的张大海一眼,紧握火刀走到季步身前,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带着他先离开,我应付一下这老瞎子就会过来找你们……”
季步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少爷,你别骗俺了……要死就一起死,俺是不会当逃兵的!”
“什么死不死的,你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这老瞎子相当于是满级的射手,像我这样灵活的刺客还能切一切,但你这种还没发育完全的坦克对上就是送菜……放心吧,我有分寸,这次不同于白马关,我是想要利用他突破瓶颈罢了!”
“少爷,俺脑子笨,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射手刺客……你想要突破瓶颈没问题,俺就守在一旁,生死相随!”
正当申小甲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老瞎子右手一甩,猛然将手中的木棍掷了出去,冷面霜眉道,“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保证只杀你一人!”
木棍在脱离老瞎子右手的那一刻,表面的木皮层层蜕去,逐渐化成一枝长长的木箭,带着恐怖的呼啸声,迅如闪电地射向申小甲,宛若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狠厉无匹!
申小甲眼皮一跳,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见到这一箭射来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不退反进,双手握刀,斜上一挑,沉声道,“秋雁高飞人未还,一斜风月残……第六式,斜月!”
一道明亮如月的刀光斜斩而出,极尽犀利地劈落在那枝长箭上!
啵!出乎意料的是,在二者相接的一刹之间,刀光遽然破灭,长箭却是依旧,甚至都不曾迟钝半分。
“我擦,这逼装大了……”申小甲顿时悚然,怪叫一声,眼见长箭距离自己只剩下数寸,慌忙扭转右脚侧闪,竖刀于身前,却仍旧是慢了半拍。
长箭紧紧贴着申小甲的手臂擦过,抹出一指鲜红,而后箭头诡异地调转了方向,在空中绕了一圈,斜斜地扎向申小甲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