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芝体内的光球越来越小,申小甲体内的光球越来越大,那些飞舞在两人四周,灿然如花的线团也渐渐凋零,化作一条条长长的丝线,织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圆球,将小芝和申小甲包裹其中,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绕着轴心自西向东缓缓转动起来,仿佛蕴含着某种神韵。
日落月升,五彩圆球仍旧自转着,停尸房外的胡若男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张大海独自一人挂在屋檐阴暗角落里,打着瞌睡。
此时整座京城都沉浸于浓稠的黑暗之中,只有五彩圆球内亮如白昼,一些光亮时不时地钻出圆球,在停尸房的屋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圆洞,惊得张大海冷汗直冒,两腿发软,贼眉鼠眼地巡视四方,在心里狂呼着,天爷爷,不就是洞个房吗,至于这么大的动静!
或许是听见了张大海的心声,那些光亮渐渐内敛,不再向外透出一丝。
终究在某一瞬,五彩圆球内也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也就是在这一瞬,紧扣的十指松开,紧贴的双唇分离。
五彩圆球的丝线一根根滑落。
申小甲慢慢睁开了双眼,还未从生死之间的浑噩中清醒过来,便瞧见自己对面的小芝向下坠去,立时伸手将其抱在怀中,飘然落地。
小芝的浑身上下爬满了裂纹,就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但她的嘴角依然挂着幸福的笑容,盯着申小甲的眼睛,俏皮地说道,「夫君,天还没亮呢,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申小甲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已经弥合的伤口,又看了看散落满地的丝线,红着眼道,「你做了什么?」
小芝指了指屋顶的那些破洞,又指了指自己和申小甲***的身子,娇笑道,「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和夫君你洞房啊!」
申小甲面色难看道,「今天才十四,明天才十五……你一天都等不及了吗!」
小芝撅了撅嘴,有些委屈地说道,「就像夫君你常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夫君,天快亮了,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些小
事了,说点我喜欢听的吧!」
申小甲盯着小芝身上那些越来越密的裂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却怎么也不掉下一颗,哽咽道,「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夫君说的,我都喜欢听……」
「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讲笑话。」
「谁让你讲笑话的……其实,我还是想问夫君一句……」
「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不用装傻……虽然明知道这时候再问你那个问题,你一定会骗我,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就算是假的也好……」
「我……」
「算了,我忽然又不想听了,」就在申小甲将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芝突地伸手盖在了申小甲的嘴上,娇笑一声,狡黠道,「夫君,我早就说过我不小了,这回你可信了吧?」
申小甲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芝没有收回那只盖在申小甲嘴上的细手,顺势一滑,轻柔地抚在申小甲的脸颊上,「夫君,我们没拜过堂,所以你不必苦等三年才续弦,找个良辰吉日早些把那个青楼小***迎进门吧!」
申小甲紧紧闭着嘴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芝嘟着嘴道,「我先前交代的那些家底,你可一定不能让那***知道,不然她会变得更懒……」
「什么家底?」申小甲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就早先你昏迷时,我在你耳边说的那些……」
「我都已经昏迷了,怎么知道你说了些什么,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我也想啊……」小芝满脸不舍地望着申小甲,长叹道,「只是,天亮了……太可惜了……」
叹息落下,那只放在申小甲脸颊旁的细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申小甲猛然抬头,现出那张不知何时竟已然满是泪痕的脸庞,顾不得去擦又从眼眶淌出的泪水,急忙伸手去抓小芝的那只细手,喑哑道,「你不是想听那句话吗,再问我一遍,我立马给你答案,再问我一遍……求求你……快点再问我一遍!」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回应,那只细手也在即将被申小甲握住的刹那,陡然和小芝的身体一起破碎,与那些突而爆裂的丝线混合,散作无数五彩斑斓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