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进屋来的是两个人,而且这个人一直在外面,还是心里想的,想嫁给他的男人。这样的丑事情他当然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帮忙的呢?而且多亏他帮了忙。现在有。听到她们的全部说话。正因为是好朋友,互相往来比较多。因为有个大三岁的哥哥,董晨晨是独生子女,更喜欢张家的热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听鼎哥说话,特别幽默,特别风趣,懂那么多知识,说话滔滔不绝,对妹妹好,对妹妹的同学也好,家里有什么干不了的体力活,只要一说,他就会来帮忙。
可怕的那天晚上过去了,她虽然非常非常难过,身体和心里都很疼痛,但是也暗暗庆幸可以有工作了,转正以后就能拿工资,还可以到农村去看他,过年都是会回家的,她要把那个秘密隐藏起来,然后大着胆子对他说出心里话——就是,就是什么呢?
没有想好,然后就一败涂地,丢人丢到家里来了,还偏偏遇见朋友,还偏偏,无路可走,还偏偏需要他的帮助,这下子彻底失望了。
小伙子的一句话,给她带来了希望,她赶紧坐起身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鼎哥,多亏你了,不是你给我想办法,我只有死路一条,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可是我不能拖累你呀。”
门口出现那个她总是盼望的身影。并不伟岸,并不高大,也不英俊,但是就那么和蔼可亲。他没有进来,也不方便进来,只是依靠在卧室门框上,望着床上那个憔悴许多的姑娘,非常恳切的说:“晨晨,我认识你很长时间了。都是把你当做我妹妹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只是校友。但是,我是喜欢你的。过去是没有机会说,插队落户两个地方,还隔很远,要在一起也不可能。知道你进工厂才知道你出事了,但我绝不是趁人之危。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过你想要的生活。我当着你母亲的面说,我喜欢你,不因为这件事情嫌弃你,因为责任不在你身上,都是那王八蛋。”
“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张诚盈一直没有说话,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这算是提亲吗?虽然看出同学对哥哥有好感,但是没把他们扯到一起,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如哥哥是亲人,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将来家庭的顶梁柱,没有立业怎么成家?娶这样一个有污点的女孩子,父母会同意吗?自己也膈应啊。
晨晨的母亲虽然没多少文化,但不笨,女儿虽然倒霉,还是有工作的,张家的条件也不好,这个小伙子还在乡下,也就相当于一个农民,从来都是嫁高娶低,今天来占便宜的?
可是,到医院做手术,没有他帮忙,还真没有这么顺利,可能都做不了,现在,又给女儿弄了一个月的假期,还真有本事把女儿调回来吗?女儿的大事都在仰仗着他,女儿现在也没有反对,从那喜滋滋的模样,好像正遂了心愿一般,当妈的也不能拒绝的太明显,只是说,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大家都没有条件谈这些事。
张诚鼎知道她母亲的意思,不能不表功:“我这次去广溪,一半为我妹妹,一半也是为了晨晨。常痛不如短痛,我们要消除后患。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只有离开了广溪,回到家乡。才能保守这个秘密。”
当母亲的站起来了,把自己坐的椅子搬过去,让他坐着门外边,然后说:“我不是嫌弃你,我女儿尽管现在倒霉了,但是还有工作,如果能调回来,你让我们怎么感谢都行。将来能够养活我,也能养活她自己,但是你还在农村,也可能只是勉强养活你。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张诚鼎很累,很想坐下来,但是依然站着,话语更坚定:“以后的日子。就靠我们自己双手创造。我不相信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我不是强体力劳动,我也没有富裕家庭的支撑。但是,我读书多,动手能力很强。我相信,不管晨晨有没有工作,我能养活她。我们不就是缺钱吗?想办法搞钱就是……”
“我们,我们能在一起过日子吗?”董晨晨泪眼汪汪望着这个男人,真心被他感动了。一直喊他鼎哥,在自己心目中,就是最中意的人。一直觉得他太聪明了,太睿智了。看见他那两颗小虎牙,就心里觉得甜甜的,就是那一双眯缝的小眼睛,也充满了睿智。她渴望能够走进他的心里,可是过去都只是说说笑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马上就找理由走开了。只有他妹妹在的时候,他才参与她们的谈论,而且说起来,谈笑风生。
现在,自己都这个样子了,所有的难题,都是他解决的,更没有想到,他还能接纳自己,这是安慰自己的吧?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愿意和你走到一起,想尽办法,把你调回来。”看出她还有些怀疑,干脆交底,“和我一起到广溪的,是我的老同学,他帮了大忙,还愿意继续帮忙。他父亲是副主任,专门管工厂的,要接受一个人,不是大问题。我们也在广溪说好了,只要你愿意举报,他们就有理由保护你,把你调回来。”
晨晨母亲这才相信,不是糊弄她们的,只是觉得,为这种事情抛头露面,那是多难为情的事情啦。张诚鼎告诉她们,一般这种事情,就是打官司,受害者也可以不出面的,只要拿出那张医院的证明,就能说明一切问题。
“妈,把证明给他,我要回来,我要检举,我要——”
看到女儿那么坚决的态度,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但是默默的望着小伙子,什么意思大家全明白了。母亲拿出了三张纸,两张医院的检查报告,还有一个就是手术过后的结论报告。
张诚鼎把那一张复印证明留在广溪,并没有得到当事人的同意,还有些惴惴不安,现在把齐全的材料拿到手了,也方便老同学去找他的父亲。这边,还要继续给母女两个吃定心丸。
“虽然,我只是一个下放的知青,但是我也想清楚了,如果我们的知识不能转变成技能,不能改变我们的生活,那我12年的书就白读了,看那么多书都白看了。现在我们缺的不是工作。即使现在有工作的人,一个月也不过三四十块钱的工资收入。要想过好日子,就要多赚钱。在农村,也是有办法赚钱的,不过就是我们都要吃苦。”
晨晨母亲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们在城里不吃苦吗?我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累死累活糊纸盒子,每个月也只能赚十来块钱,你在农村怎么赚钱?”
张诚鼎这才交底:说他在生产队里干活,尽管不是全劳动力,但是年终分的粮食一个人吃不完,分的现金还能贴补家里。还有别的赚钱渠道。他就说这次带回来的干货,母亲拿去卖,就卖了十几块钱,也就一个马桶包的蘑菇和笋干。而农村的山里,像这样的东西多的很。如果有资金,还可以向农民收购。不用说别的,马上就是梅雨季节了。下雨之后。满山遍野的蘑菇,还有地皮菜,还有野菜,晒干了,拿到城里都能换成钱。
连他妹妹都觉得奇怪,居然如此,怎么农民都没有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