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不止我们吓了一跳,顾易阳大概是第一次见母亲这副失态的样子,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愣住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拾简身上,仿佛一切都被定格了。
起初她气势汹汹,不过转瞬,肩膀松了劲,眼眶被泪水打湿,瞳孔周围瞬间沾染了血色,只有倔强紧闭的唇瓣,还在死守最后的城墙。
她终于还是要奔溃了。
认识顾翰之前,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认识他之后,世界天翻地覆,被爱而不得折磨得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等到顾翰病了,再也甩不掉自己,她以为可以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他却执意要死,多荒唐,多可笑,上帝对她开的玩笑太大了。
她意识到顾翰真的放弃了,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在身上,她真的扛不住。
情绪感染来的猝不及防,等我发觉鼻子酸胀,已经来不及克制。
顾易阳颤抖着声音,又害怕又心疼,“妈妈,你怎么了?”
濒临崩溃的母亲,不知人事的孩子,一切都在刺激我的同理心,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彻底被这氛围感染。
这时傅慎言覆在我手背上的手忽然用了力气,将我整个手都包裹在他温暖的手心里。
“难受就哭出来,没有谁规定病患家属就一定要死撑到底。”
傅慎言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明,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者自然而然撒发出来的安全感。
我定了定神,转瞬包间里便响起女人崩溃的哭声,拾简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易阳也哭了,不安的起身守在她身边,小手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背上安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努力。
眼泪流下来,傅慎言便擦掉了,或许是因为有他在控制场面,我的情绪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奔溃,反而能够很好的站在客观角度,私下与他们母子共情而不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归于平静,拾简终于冷静下来,只是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微微眯着眼,大抵是不怎么能看得清东西。
安抚好孩子,拾简看向我们,歉疚的低了下头,“抱歉,吓到你们了。”
“没事,发泄出来就好,总憋在心里,会生病的。”我说道。
拾简苍白的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轻抚顾易阳的头发,温柔耐性的样子,仿佛能感化时间一切的不美好,好像刚刚泣不成声的,和她根本是两个人。
她太累了,顾翰的身体垂垂危矣,她的灵魂,没有一处完整。
“要不然,顾翰接下来的治疗,就交给我和慎言吧,你带着孩子,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算是为我们曾经的一见如故,我期待着能为她多做些什么。
“不用。”拾简忽然笑了,扫了我们一眼,又看向孩子,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就要跟他耗着,把我所有的力气都耗在他身上,我要他欠我的,这辈子还不了,就下辈子。”
她说完又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在顾易阳胳膊上下摩挲,痴痴道,“易阳啊,以后千万不要太爱一个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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