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按照古代封建王朝严格的制度,这种代表身份的玺印,都是只会赐给一枚的。
比如诸侯王的王印,太子的太子印,乃至皇帝的六玺,都是只有一枚。
同一个皇帝,不可能有两枚皇帝行玺,同一位诸侯王,也不可能有两枚王玺。
怎么这位南越王,在做太子的时候,会有两枚太子印?
这不乱套了嘛!
见凌安疑惑不解,他的直系上司,广州考古所的傅所长翻了个白眼。
“这还不好解释吗?”
“我问你,这位墓主人是谁了?”
这问题难不倒凌安,他肯定的回答道“南越文王赵胡!”
“那不就得了。”
傅所长摊了摊手“看过史记吧?”
“赵胡虽然是南越国的第二任君主,但是南越国的开国之君赵佗,实在是太能活了,足足活了一百多岁,统治岭南六七十年!”
“继位的赵胡,是他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也就是说,赵胡的父亲,才是南越国的第一任太子。”
“只是他显然没有赵佗长寿,死在了赵佗前面,这才有了赵胡这位孙子辈的太子。”
“在秦汉时期,可没有太孙这种说法,只要被立为皇朝继承人了,那就是太子。”
“很显然,这两枚太子印中,应该有一枚是赵胡父亲的。”
“这位先太子,没熬过赵佗就去世了,于是将自己的太子印留给了儿子赵胡。”
“赵胡也一直保存着这枚来自父亲的印章,因为这也代表了他的嗣位正统性。”
“等到他去世后,第三任南越国君,便将这枚印章,同赵胡自己的太子印,一起陪葬于棺椁内了。”
“说起来,这老赵家也真有意思。”
“按照西汉制度,玉玺只有天子能用,其下诸侯王用金印,列侯用银,再下用铜、石、陶。”
“而且对印章大小,也有严格的规定,除了天子能用一寸以上的玺,诸侯王只能用边长2.4厘米的金印。”
“结果这赵胡,刻了皇帝之玺,大小也超过了3厘米,这是妥妥僭越了。”
“但是这玺的材料却是用金子制作的。”
“反倒是太子印,边长看着不过2厘米,还没到诸侯王的2.4厘米规格,有一枚却是用的玉制作。”
“这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僭越方式?”
“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反复横跳?”
听到傅所长的调侃,主墓室内的其他人全都莞尔一笑。
这位南越文王赵胡,确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自秦以来,惟天子之印称玺,又以玉,群臣莫敢用。
汉承秦制,皇帝、皇后的印也称玺。
并且汉代皇帝、皇后的玺必须用玉制作,且只有皇帝能用玉玺,其下诸侯王只能用金印。
但是赵胡却玩了个不伦不类的方法。
刻了玺,却是用金子打造的。
做的太子印,在规格上倒是没僭越,诸侯王的继承人也确实可以称王太子。
但是在材料上,却用了玉来做印。
从他在用制僭越这方面的反复横跳,就能看出,他是一个胆子挺大,但胆子又不多的一个人。
一边想要挑战西汉中央权威,一边又畏畏缩缩,只敢在边缘反复试探。
不然换做是他爷爷赵胡的墓,恐怕出土的玺印,估计就是清一色的皇帝玉玺了。
失笑着摇了摇头,陈翰随手又从棺内玉衣腹腿之间,拿起了一枚大约2-3厘米边长的玉印。
这是第三组玺印的其中一个。
见识到了文帝行玺,和太子之印后,陈翰也算是开拓眼界了,对剩下的这些玺印也放松了不少。
可是,当他轻松的翻过印面,想要看一看这枚印章上有没有刻字时,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硬了起来。
“那个...傅所长,这位南越文王,似乎要改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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