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气候诸位都知道,若是这批羊毛是今日才剪下来的,那剪毛的羊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瓦剌显然是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因此,这批羊毛一定是在草原刚开春的时候剪下来的,在放了近一年后看我们大明还不开通羊毛的交易,他们才借着此次朝贡的机会带来应天府的。”
“草原的天气诸位应该也知道,这一年多的储藏,再加上草原还是游牧,羊毛里就会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各种杂物,这会让我们的负担加重。”
“这种既降低了羊毛价格导致藩王收入降低,还给我们徒增工作量的事情不值得做。”
“第三,诸位不会以为瓦剌就此安分下来,以后想要本本分分的和我们大明互通贸易吧?”
“瓦剌跟我们大明开放互市唯一的目的就是我们中原的粮食,历史告诉我们草原是不可能安分下来的,强如汉唐都没能压得住他们复辟,我不想给瓦剌的强大送去一批又一批的粮食。”
“爷爷,我说完了。”说完,朱瞻垶对着老爷子微微欠身,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朱瞻垶早就知道瓦剌会借着此次朝贡的机会请求在互市中开放羊毛的交易,因此这些理由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在说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磕磕绊绊。
一气呵成。
在朱棣看来,大孙子说的这三条很有道理,而且可以说是每一条都说到了点子上。
藩王的利益是一定要保障的,不然的话移封草原的藩王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早晚会出事儿,在这点上黄淮他们不敢说什么。
第二点看起来没什么,但今年也不过是真正开启羊毛织造和售卖的第一年,价格高一些正常,以后肯定会越来越低的。
在这种事情上朝廷可以不赚钱,因为可以抱着个为民谋福的名头去做,但却一定不能赔钱。
要真是赔钱了,等以后羊毛的生意越做越大,大明有几个国库能拿出来赔的?
最最重要的就是第三点了。
普天之下,不管是皇帝、太子、太孙、官员还是百姓,没有一个人敢为瓦剌的安分做担保,因为谁也不敢说瓦剌以后还会不会重新撕咬大明的边境。
秦时有蒙恬北伐匈奴,汉时有卫青霍去病漠北之战、有陈汤的“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唐时有李靖北击突厥生俘颉利可汗,但赵宋不还是被那些草原人给打得抬不起头?
什么?你说这都是武力威服而不是以仁感化?你当唐太宗李世民天可汗的称号是假的?
“可是这……”黄淮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在他的心中,以互市这种小事情就能够安抚瓦剌好几年甚至是好几十年,这无疑是非常赚的一笔买卖。
可他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朱瞻垶的三条理由。
藩王、经济和外敌,这每一个都是极为重要的问题,如果真的要朝廷开通互市,黄淮能保证的就只有在几年之内瓦剌的安分,其他的什么都不能保证。
他甚至不敢给瓦剌的安分定下一个年限,因为他也不知道瓦剌什么时候会坐反。
“诸位,应该改变一下旧思想了。”朱瞻垶看着欲言又止的黄淮,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说服黄淮。
“历史无数次的给我们证明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所以我们中原制造出来了刀剑以及火炮来抵御这些敌人。”
“从秦到汉再到唐,虽然中原在战胜草原的同时并不能做到完全遏制其发展,但他们后来的所作所为还是向我们证明了这个道理。”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火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我们大明的刀剑和火炮不是拿来吓唬人的,而是拿来抵御外敌的,是用来丈量我们大明疆域面积的。”
“在贪官四起、奸商遍地的情况下,我们连自己人都不能尽信,你们却要让我去相信一个外夷?”
“可是……这会让我们大明的负担加重,长此以往,必定是要出问题的呀……”黄淮说不出话来,杨荣站了出来。
“殿下您也是跟着陛下北征过的,打一场补给线如此之长的战争要消耗多少您不是不清楚,这会给朝廷、给百官也给百姓带来极大地负担啊!”
“为什么一定要打?你们就打心底里认为瓦剌敢打我们大明?还是说我们大明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朱瞻垶平淡的语气在杨荣听来如同雷击。
“再说了,有了羊毛之后,我大明原本用于种植桑麻棉的土地空出了很多,早的在今年、晚的在明年也会种上粮食,奴儿干都司的开发也证明了是可行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大明还怕什么?”
“等张辅收服交趾,我们大明还会再多一个稳定的产粮地,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