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老眼中流露的不甘与挣扎,脸上表情里的失落和迷茫。
陈哲能感受到对方心里的那种纠结与复杂。
因为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一个很纯粹也很简单的人,骨子里追求的抱负,和钻进钱眼里的唯利是图,是天敌一般的八字不合。
如果是一家底蕴深厚的企业,或许可能为了调整方向或者公司结构,而不惜牺牲掉某些在研的项目,那是大局为重,只能做出取舍。
但是,想要让一个刚刚发展起来的企业去玩这一套,可行吗?
尤其是像幻想这样的,从科技公司直接摇身一变,成为组装厂和贸易公司的。
那不就等于是自废武功吗?
或许,国内庞大的市场,可以支撑幻想的快速发展,凭借市场占有率第一的位置大赚特赚。
但什么是外强中干,虚假的繁荣,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长此以往,在科技发展更新迭代日益频繁的情况下,失去了核心技术支撑的幻想,还有未来吗?
他也知道科技研发需要烧钱,但是作为一个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作为国科院在计算机领域的一面旗帜,不更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吗?
结果,你现在忽然说,这个责任不是我的,我就想赚钱?
南广义对此很无能为力。
或许,真的需要一个眼光与魄力兼具,敢于破釜沉舟,有能力去排除万难,甚至不惜背负重担的一个带头人才行啊。
可惜,这样的人有吗?
绝无仅有。
我们落后的太多,所以,就有太多的人选择了急功近利。
就算是这样,也还需要首先保障某些特殊领域的需求,这种侧重是无可厚非的。
道理大家都懂,也多的是清醒的人,可以看得见未来的发展方向。
但是,还是那句话,懂是一回事儿,但选择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大到大飞机项目的下马,小到很多民生领域的相关企业项目,谁都知道那很重要。
但是,国家也得有那么多的资金去投入和扶持啊。
而偏偏,那会儿的国家,还真就没有那么多的钱。
真以为上面动不动就是一个会议好多天,一个决策就是好几个月,是在玩务虚啊?
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而陈哲不需要考虑太多,因为他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底气。
所以,他并没有中断对南老的阐述,“不甘心不是问题,谁对谁错也不是关键,我觉得南老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回到原点上。
“幻想集团的前路,已经封死了,那为什么就不能另起炉灶?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们搞科研的,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啊,怎么您就偏偏钻了牛角尖儿呢?
“所以,与其把这份不甘心,放在和幻想集团的抗争上,还不如暂时把它们埋在心底,然后把全部的心思,转而倾注到自己曾经的初衷上。
“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已经给幻想集团打好了底子,它们也正在靠着这个飞速崛起,所以,抛开你们在理念上的争执不说,幻想目前良好的发展势头,却是摆在眼前的。
“那么,这种繁荣就算是先天残缺的,却依旧可以掩饰住绝大多数的问题,而国内现在的社会形势,恰恰就需要这么一个例子。
“您要明白,人快饿死的时候,首先解决的,都是怎么活下来的问题,然后,才能去想如何才能吃得好一点,穿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这类更高层次的需求。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也允许试错犯错的过程。
“就像现在到处都是重污染企业的乱象,谁都清楚那对于环境的破坏,是无比巨大的,但是,为什么当地部门,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可以指责批评,但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到的,永远不会仅仅只是一个环境。
“劳动力要就业、税收要搞好、地方发展需要带动,反正就是综合下来,很多人认为牺牲一点儿环境,也是值得的,这就是认知层面上的问题了。
“一个幻想集团,在我们的眼里,只是一个企业,但在更高的层面里,这家企业,还代表着千千万万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