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与皇都城隔了十万八千里。金蟾子作为大荒山一带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近百年以来,几乎从未离开过南海。
但是这次,却不知因为何故,竟然不远万里,来到了皇都城。
在南海一带,金蟾子是人人皆知的“南海仙翁”。当然,也有人在背后称呼他为“蛤蟆仙人”、“蛤蟆怪人”,或者干脆叫他“蛤蟆精”、“蛤蟆妖”。
关于金蟾子的传说,在南海一带的修仙界中有两个版本广为流传。其一,说他本来是一只癞蛤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只刻有神秘文字的龟壳。他躲进龟壳里面修行百年,最终与那龟壳融为一体,变成了人的样子;其二,说他本来是一个渔夫,潜水时遇见了一只金龟,一只金蟾。那金蟾带有剧毒,将他麻痹以后,钻进了他的肚子里面,想要吃他的五脏六腑。但就在这时,那只金龟也钻了进去,在其肚子里咬死了那只金蟾,然后再也没有出来。再到后来,他便长出了龟壳,蟾手,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近百年来,靠着一身诡异却又极其强悍的修为,金蟾子在南海一带名气越来越盛。关于他的传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神,甚至将其传成了南海大荒山的山主、山神。
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只在南海活动,从未离开过南海。这次不知为了何事,居然孤身一人走出了南海,而且,竟然来到了这万里之外的皇都城!
“这皇都城的天气,果然比不上南海。就连天上的月亮都不及南海的明亮。”
金蟾子瞳孔一缩,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老管家手里的铁剑,说道。
“令人惋惜的是,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曾经照今人。过了这么多年,不知古时的那个月亮,还能不能发出光芒,照亮这方寸之地。”
老管家听出他话里的讥讽。眼光一瞥,瞥见了左臂上那道长长的口子。
若干年前,他几时受过这等剑伤?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他?
若干年前,若是有人说出这等话来,他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之!
但是现在,人老了,剑也老了。
“剑二,早就死了。”
他右手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拿不住那铁剑,差点儿掉到地上。
金蟾子冷冷一笑,嗤道:“当年,你为了胜过那两个人,不惜赔上自身性命,引剑魔入体。后来,你虽然胜了,却也搭上了一身精血,一条性命。这种胜利,有意义么?”
老管家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仗剑天涯的自己。
取名剑二,是因为剑成以后,只输过两剑!
他将那两剑的耻辱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为得就是不断的提醒自己,让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付出更多的艰辛,直到有一天,能够把输掉的两剑重新赢回来,用手中这把铁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世人心中!
然而,他最终没能等到那天。在百余年前发生在蚩山的那场大战之中,他求胜心切,最终将那把铁剑插进了自己心口,让剑魔入体,以魔御剑,虽然最终赢回了输掉的两剑,但也因此搭上了性命。
从那以后,他便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接连几十年,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前段时间,有个经历过蚩山之事的老头,五天内在豆腐坊门口晕倒了两次。每次晕倒,那老管家都亲自上去救治,拿出一颗救心丸喂他吃下。
经过两次近距离的确认,那老头最终确定,在豆腐坊中待了十几年的老管家,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引剑魔入体,最终毙命于蚩山的剑二,二先生!
“当年在蚩山时,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了。虽然事后没有找到你的尸体,但你将长剑刺入自己心口,又倒念剑经,引剑魔入体,在那种情况之下,似乎没人能活!”
金蟾子想起当年蚩山之事,心中不解。
老管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沉默了会儿,说道:“剑二,早在蚩山时便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这豆腐坊里的管家。东家对我有恩,你们要杀他,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说罢,手腕一振,将那铁剑牢牢抓住,瞳孔深处又露出了坚毅决绝之色!
金蟾子看了看地上那八个人的尸体,道:“刚才你和他们打斗的时候,我一直在外面的马车里看着。从你现在的情形来看,你根本赢不了我。”
顿了顿,仿佛有些惋惜,又道:“你把那人交给我。至于你,看在你当年因剑痴狂,也曾叱咤风云的份上,你自行了断吧。”
老管家冷冷一笑,感觉就像受到了奇耻大辱,说道:“我这一生为剑痴狂!该杀的不该杀的,我都杀了!打得过的,打不过的,也都打了。我做过许多别人未曾做过的事,但唯独有一件事,没有做过。那就是——命不离身,剑不离手!”
剑光一亮,手中铁剑留下一道残影,破空而去!
金蟾子心里叹了口气,从容不迫的举起左手,将那铁剑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