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说完,都不等池芫回应,猛地便转过身去,闭了闭眼,他深呼吸几下,压下心头繁复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便迈了步子。
但袖子却被拉住了。
池芫讪讪地爬起来,见他说完话就要走,都不打算听她解(辩)释的,忙拉住他,“我错了。”
你看,明明是女尊位面,她该死的求生欲,王爷的面子说丢就丢。
跑得快像个滑板似的,维持着钻进床底的姿势,直接滑出来,再一脚蹬地,站起来。
扑腾跪下。
“莲殿恕罪……都怪属下……是属下出的馊主意,让王爷装病,让京城说书先生传你们的爱情故事……”
她低着头,大义凛然地想要将主子的鬼主意给揽下来。
池芫幽幽地看着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比打得过还要凶险的侍卫,目光落在她鞋子上——
你怎么那么不爱刷鞋子!
出去踩泥巴了吗这么脏还能留下这么明显的鞋印!
池芫痛心疾首,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可怜巴巴地扁了扁嘴,还没说话,沈昭慕便淡淡地回头,居高临下的姿势,却并没有叫人觉着他在俯瞰她。
他反而缓缓蹲下,与她平视,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声若春风似的轻轻问她,“是这样么?”
池芫张了张嘴,这要是冲她发火,她还能忽悠,但这……
她不说话,他便又循循善诱地问她,“说实话,不要再骗我了。”
就这一句,池芫没辙了。
松开他袖子,双肩往下一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都是我的主意……我早就没事了,只是风寒。说书……也是我的主意。”
本来不用招的,谁叫跑得快好死不死要提什么说书先生呢。
沈昭慕微微蹙眉,“说书?”
他并不知外头到底传了什么样的版本,但朝露在耳边念叨了几回,说是外头都道他和端亲王历经生死,已然两情相悦。
池芫壮士扼腕地闭眼,“对,我承认,都是我做的,但刺客不是我找的,落水也是真的,你得信我。”
她最怕和老实人打坦白局了,因为她每次忽悠老实人都会愧疚那么一下下。
沈昭慕抿唇,“我说过,我不打诳语。所以王爷,我如实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
他日日在床边念经祈祷她不要有事,甚至自责,是不是因为他六根不清,所以佛祖听不见他的祈祷,她还没醒。
但此时,她却告诉他,这些不过是她在骗他。
更可笑的是,比起生气她的欺瞒,他更气自己,此时了,还在想,幸好,她没事。
池芫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小声道,“我知道你自小在相国寺长大不打诳语……”
跑得快见自家一向欺女霸男好不威风的小霸王主子,这会儿像个鹌鹑似的,顿时壮着胆子接了她的话头——
“王爷又不是出家人,她打打诳语怎么了!”
这话说出来是不要脸了些,但她还是梗着脖子继续道,“莲殿,不是小人冒犯,你觉着王爷骗了你你生气,但王爷她打小就前呼后拥,想要什么不是伸伸手指头就有的。偏生遇到你之后,她畏首畏尾,担心你名节,又怕你不喜她……
不就是个郎君,她是女尚国的亲王,只要她想,后宅十个八个的侧君都纳得,却为了你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你倒好,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为她高兴,而是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