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地牢里,叫饶声不绝于耳。
沈昭慕穿了一袭黑色的披风,如鬼魅阎罗,行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鞭笞声一声声落下,紧接着,便是皮开肉绽的声响。
他来到审讯的屋中,身后的侍从搬来椅子放到他身后,他微微一掀披风衣摆,沉默坐下。
“刘大人,那份名单藏哪了,现在可以招了?”
有人递上一盏热茶,沈昭慕接过,吹了吹茶面,低眉时,一张俊美阴柔的脸上,尽是平和。
但在场的都知道,这平和之下是一副吃人的心肠。
“呸,阉狗,畜生!咳,天下有志之士何其多——就算,就算你杀得了……名单上的,这些人,也还是会有,会有更多的人,起来反抗你!”
“活腻了!”
负责刑罚的内侍,闻言,鞭子打得更狠,直将人打得血痕累累,伤上加伤。
沈昭慕却面不改色,饮了一口茶,唇齿留有清冽的香。
抬手,身后的侍从将茶盏接住,拿走。
“行,是个硬骨头,只可惜,不知刘大人的妻儿,是否也有这样的节气。”
他拿了一枚珠子,往上抬了抬,微微仰面,看着手中的珠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而酷刑之下都没露出慌色的刘大人,抬起狼狈的脸,定睛之后,便慌了神。
“阉狗,你敢!你会有报应的!”
“还敢嘴硬?”
鞭打他的内侍,又一鞭子甩下,“将名单交出来,不然,你妻儿今晚便横死街头!”
沈昭慕不言语,只起身,手指摩挲着玻璃珠子,“拿纸笔,他念,你写。”
他看了眼一侧的侍从,后者立即拱手,领命去取纸笔。
男人一边哭一边痛骂,但只要他看到沈昭慕手里小孩玩耍的珠子,最后只剩下悲鸣的呜咽。
名单很快就出来了。
沈昭慕背过身去,看着外头不见五指的暗处。
“沈昭慕,你会下地狱的!”
刘大人恶毒的诅咒在他身后响起。
沈昭慕手指一弹,珠子便朝后飞去,嵌入刘大人的脑门之中。
“我知道。”
沈昭慕走出去,自言自语似的,接了这么一句。
然后扬长离去。
带着一身血腥气离开地牢,沈昭慕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而是一个人散步似的,来到了冷宫外。
他看了眼高高的宫墙,忽然想起,那夜,身着红衣、妆容艳丽的贵妃,坐在墙头上,晃着雪白的脚,在见到他之后,眼睛一亮,一跃而下便不管不顾扑向他的画面。
再然后,便是她身着白衣、粉黛不施,倚着门朝他喊话的模样。
大言不惭地说没有朋友,会寂寞,希望他来看她。
呵,多可笑。
人人道他是恶鬼、吃人的鹰犬,她还敢撩他?
脚尖一起,身形往上一跃,沈昭慕便轻松地翻越过宫墙,来到院中。
赵嬷嬷正在打水,见到黑影,吓一跳,随即丢了水桶,就要行礼。
“不必惊扰,下去。”
沈昭慕似没想到她这个时辰还在外头忙,抬手制止了她出声。
脚步径自朝主屋方向行去。
屋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暖烘烘的,还有腊梅的冷香,阵阵扑鼻。
他夜里也能视物的双眼,落在绯色的幔帐上。
走路无声,几息来到床前,手一抬,便将幔帐拉起。
坐在床榻边,冷冰冰地注视着熟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