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放下茶杯:“司丞的茶甚好。”
“你若喜欢,多喝些便是。”
“不了,”媱嫦瞥了眼剩下大半盏的茶汤,“清雅之余,染了些药味。”
她说罢,转身向外走去:“时候差不多了,我回去瞧瞧。”
她走了,程聿仍坐在原处,眸光却不似往日平和,锐利得好似鹰隼。
他的眉头轻皱着,眉间那一抹淡淡的皱纹拧起,多了抹肃杀意味。
媱嫦瞥了眼身后,继续往前走着,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戒律房内,计枫与都图在一处关了两盏茶的时候。
初时他还不敢去看都图的脸,这会儿倒是也敢抬起头来了。
他刚瞧了都图几眼,身后便传来了媱嫦的声音:“可想把都图救出去?他未曾伤及根本,好生将养些时日,或许还能再为仰西征战。”
计枫打了个寒战,果决摇头:“大人说笑了,此人罪孽深重,小民缘何要救他?”
“嘴巴还是如此硬?”媱嫦低笑出声。
她看向了都图,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都图,你我本无仇,不过是国志不同,我敬你英勇无双,本也不想如此。”
“不过,你我于疆场光明正大的厮杀,成王败寇输也坦荡。但那些在背后做让人厌恶的下作动作的蝼蚁……不知是仰西君主的意思,还是有人勾结外国?”
媱嫦负手而立,双眸紧盯着都图。
都图拧着眉头,厌恶的瞥了眼角落里的计枫。
他的神情没能逃过媱嫦的双眼。
“我以前只当仰西汉子个个都如你和你的将士一般是骁勇男儿,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媱嫦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轻笑,她抬起脚,用鞋尖儿碰了碰缩在牢房栏杆旁的计枫:
“喏,这是个连自己家国都不敢认的家伙,连女儿家都不如。”
计枫吞了口唾沫,转回头看向媱嫦:“大人,小民当真不是仰西人。”
“哈哈哈……”
媱嫦不理会他,仍旧盯着都图。
她的嘲笑灌入都图的双耳,比她的长矛更使他难捱。
“都图,你认得他么?”
媱嫦又瞥了计枫一眼。
都图也看向了计枫,不过转瞬便又转回了视线,眼底尽是厌恶。
计枫稍显惊慌。
他跪在地上,略有些颤栗:“大人,大人不能听信敌国将军的恶言!他必定是要污蔑于小民的!”
都图已然别过了头去,再不愿看计枫一眼。
媱嫦看着他,笑了:“也罢,既已有了答案,便不再污你的眼了。”
她侧头朝狱卒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把计枫带走。
计枫比之前被带到绣止府时更加惊慌,挣扎着喊冤,那模样,哪还有半分文人气度?
媱嫦却没走,她仍旧站在牢房外,看着都图道:“他心里大抵仍是敬重你的,不过事出有因不能表明罢了。”
都图的眉头拧了起来,看向媱嫦的眼中多了抹疑惑之色。
媱嫦侧头看向计枫的背影,声音微冷:
“大昭子民铮铮铁骨,怎可能对敌国将领尊一声‘将军’?”
都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浑浊的眼睛里竟有了一丝惊惧和释然。
他输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