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数人一言不发,或期待或紧张或沉静的眼神,尽皆落在葛神医身上。
等到葛神医终于收回手时,薛玉衡第一个开口:“师父,怎么样?”
“气血两虚,内热生风,毒邪流走不定,乃至于清阳不升,心肾难交,愈生谵妄颠狂之症。”
葛神医摇头,面色有些许凝重,“原来的药,是不能再用了。”
无法克制住毒性和癫狂之病,多用已是无益,反而对身体有害。
虽说他回来前,早已料到纪公子的病情会有所恶化,但没想到恶化的程度会这么快。
薛玉衡眼睛亮了亮,“师父此行,定有新收获对不对?”
以师父从来做事十分话只说八分的性子,既然让停了过去的药,那肯定是有新药替代了。
“收获倒是有,这次之所以耽误了行程,就是因为有些药草放不得,途中急于炼药,误了些时日。”
葛神医打开已然老旧得看不出本色的随身药囊,仿佛是取什么珍贵宝贝似的,从中取出了两个一黑一白的小药瓶。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药瓶之上,陵君行眸光微动,“这便是新药?何以有两种?”
“白色日服,安神定心,黑色夜服,清浊祛毒。”
葛神医微微顿了顿,“只是新药初成,与以往一样,仍需试药。这次就不必劳烦皇上了,还是——”
“这次由我来吧。”薛玉衡快速接话,“师父为纪公子研制了那么多药,我还一次没试过呢。”
纪公子体内的毒性始终不明,葛神医只能根据纪公子发病时的一些症状,去推断可能是何种毒药。
这些年他陆续炼制了许多药丸,多以解毒安神为主。
但药草相生相克,按照医理将各类药草混合炼制而成的药丸,实际用于病人身上,却并非绝对的有用。
八年前,纪公子服下刚炼制而成的一种新药后,突然体温骤降,身体发寒,哆嗦不止,到最后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命垂一线。
葛神医用尽浑身解数,总算将纪公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从此之后,再炼制出来的药丸,就不敢轻易给纪公子吃,而是会先行试药。
若试药之人出现常人难以承受之症状,则需另配药物加以调和,以中和药丸所带来的不适症状。
起初葛神医是亲自试药,然而到底是岁数大的人,药物反应甚是强烈,试过几次后大病了一场,卧床数日方能起。
薛玉衡欲要代替,被彼时还是昭王殿下的陵君行强行阻止。
他坚决不让葛神医和薛玉衡以身试险,说什么自己年少即入军旅,体格非他们所比。
从此后凡需试药,陵君行必亲自试之,任谁劝说都绝不更改。
这些年,葛神医前后研制过十余种药丸,均是陵君行以身试药。
然以前他是昭王殿下,以身犯险也就罢了,如今他位临九五之尊,怎能轻易再涉险境。
薛玉衡上前一步,欲要从师父手中接过药丸,绝影拦住了:“还是我来吧。”
葛神医从两个小药瓶中倒出一黑一白两个小药丸,示意他俩伸手,然后一人掌中放了一个。
他捋了捋胡须,“两种药丸,须得两人同试。你们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