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也就绣两双鞋,怎么会累。王爷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男人眼中的怜惜让慕兰感动。
她想起一件事,“王爷,皇上今日册封皇后娘娘了?按礼制,我是不是得进宫里拜见娘娘?”
陵承稷眸光微沉:“你现在有了身孕,还是不必去了。皇上和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慕兰笑着道:“那怎么行?听府里人说,皇后娘娘死而复生,这是大喜事。无论如何,我该去拜见一番,不然,怎么都说不过去。”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原因,陵承稷并不愿慕兰与秦落羽现在碰面,他没有应声。
“我都好几年不曾见过娘娘了,还挺想见见她的。”
慕兰见陵承稷沉默不语,轻笑着道:“王爷放心,我就是进宫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我现在嫁了王爷,以后和娘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太过失礼。再说,我现在不过怀孕一个多月,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没事的。”
见慕兰这般坚持,陵承稷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慕兰而今算是秦落羽的长嫂,的确是该去见见她的。
慕兰进宫的日子,定在了翌日。
陵承稷亲自送她上马车,嘱咐她早点回来,目送马车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府。
扎合柔跟在他身边,低声道:“殿下,那计划,当真要停吗?”
陵承稷没有犹豫:“当真要停。”
扎合柔:“何时重新推进?我们的人,须得原地待命多久?”
陵承稷脚步顿了顿,踟蹰片刻,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不必待命,让他们各回各处,不用再留在不夜都了。”
扎合柔脸上的惊愕难以形容:“殿下,可是三公主她回来了,一旦她想起过去,咱们所有人,可就全完了。”
以陵君行的性子,若是知道三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
到时,他们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要被怎生折磨。
陵承稷沉默了一会儿,“等岱山秋猎结束,我会辞去肃王之位,带着夫人回冀州城。”
“可是万一皇后娘娘想起过去,皇上对殿下不利怎么办?”
扎合柔不能理解陵承稷的做法,“殿下,当初你重回不夜都时,不是为着废黜皇上而来?中途罢手,到底是为什么?”
陵承稷淡淡道:“你也看到了,眼下朝政颇有好转,皇上愿意改错,这是好事——让那些人都散了吧,你们以后也不必再跟着我了,刀口舔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扎合柔脸色大变:“殿下,你要赶我们走?”
“你们这一个个大活人,还能跟着我一辈子?”
陵承稷笑了笑,看着扎合柔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尤其是你,到底是个女子,以后离着打打杀杀远一点,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吧。”
“殿下!”扎合柔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陵承稷却不再说什么,径自离开。
他想起扎合柔问他的那句话,中途罢手,到底是为什么。
自然不是他说的那个原因那么简单。
为什么罢手呢?
或许,是因为看到二弟注视着秦落羽时,眼底藏不住的爱意与欢喜。
或许,是因为秦落羽的归来,轻易就改变了性情冷酷暴戾至极的二弟。
也或许,是二弟重新启用裴宋,新政继续得以推行,天下大赦,赋税减免。
不过数日,朝政一扫先前的阴霾颓丧之气,竟有拨云见日之像。
再或许,是慕兰而今也有了身孕,陵承稷才多少意识到,自己当年在眉城放的那把大火,或许,过分了些。
那会儿,陵承稷一心想要为陵国的长治久安除去秦落羽,一心想要为陵君行扫清治国之路上的所有可能存在的障碍。
然而这三年来,陵君行的种种表现,让他又失望又愧悔。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陵君行对秦落羽的感情竟然会那么深。
放着好好的天下不管不顾,竟在积玉山秦落羽的陵寝中一呆就是三年。
不过三年而已。
天下仿佛变了个样,各地叛乱层出不穷,老百姓民不聊生。
而总算肯走出积玉山的陵君行,却性情暴戾无常,哪怕陵承稷人在冀州城,却仍不时听到不夜都大臣被满门抄斩、夷三族的残忍消息。
他本来并不打算再理朝廷之事的。
可陵君行若是这样下去,陵国大好江山要不了多久,就会葬送在他手里。
陵承稷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然有了废黜陵君行的图谋和打算。
这场废黜,原本是打算放在九月岱山秋猎时发动的。
诚如扎合柔所说,这计划布置得已然十之。
只是秦落羽的归来,慕兰的怀孕,却成了意外中的意外。
他本来对这个计划是极有信心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自一个多月前,知道慕兰怀孕后,陵承稷竟然不止一次想,若是这计划失败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