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我适合？”</p>
杨蜜反问。</p>
老头乐了：</p>
“我觉得不适合，邹馆长倒合适。”</p>
“我哪有那么老！”</p>
杨蜜忍不住嘟起了嘴：</p>
“您说的我跟七老八十一样！”</p>
“哈哈哈哈~”</p>
老爷子看上去很开心，接着又瞥了一眼坐再那看自己手稿的许鑫后，重新对杨蜜说到：</p>
“我可是听说了。”</p>
“什么？”</p>
“小许呗。昨天下午，我手里那几个同行的群里可是热闹的很。”</p>
“您没和他们说剧本原着吧？”</p>
“我说那个干嘛？……你们打算说不？”</p>
“看他呗。”</p>
听到妻子的话，许鑫头也不抬的来了句：</p>
“这几天正找选角团队的。选角导演确定了之后，就会公布原作内容。然后等从戛纳回来之后就开始举行筛选试镜。”</p>
《师父》这个剧本，他就没想瞒着。</p>
也没必要瞒着。</p>
一来呢，他现在树大招风，一静一动之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除非是跟老头当年拍《金陵》那样东躲西藏的，否则很难不走漏风声。</p>
既然如此，他觉得反倒没必要藏了。</p>
又不是啥见不得光的事情。</p>
二来呢……也正是因为他树大招风，厂里肯定也需要造势的。</p>
他想低调都低调不了。</p>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到了冯晓刚于京圈，当年的老头于新画面的地步了。</p>
他是招牌。</p>
而招牌需要的不是低调。</p>
毕竟低调没法拉高股票价格。</p>
他需要的就是扛着西影往前走，利用自己的名气来吸收关注，拓展资源，拓宽赛道……大家可以对他拍的电影不感兴趣，只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就好。</p>
因为他的活跃，就代表着西北圈的活跃。</p>
龙头大哥在，小弟们心就不会散。</p>
虽然这么说有点江湖气，但道理就是如此。</p>
更何况，《师父》的原作都发表了，想瞒也瞒不住。</p>
没准真能挖到几个好苗子呢。</p>
……</p>
于老这份手稿里面记录的东西挺杂的。</p>
与其说是一本见闻录，倒不如说是一份回忆录。</p>
当然了，字数肯定达不到回忆录那种程度。</p>
上面多记载的如老爷子所言，皆是一些道听途说之事。没人亲历、没人亲见……可早年间，在那所谓的“侠义未死”的时代，就像是老徐口中的二老爷那般。</p>
三两个武林人，把门关起来。</p>
是比武切磋，还是怀念江湖……它虽然无人见证，可带着一份岁月的旧色。</p>
光是看，就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江湖。</p>
有规矩。</p>
有利益。</p>
也有天下间谁都绕不开的情义。</p>
他看的专注，而师徒俩这边也不过分打扰，该聊天就聊天，该干啥就干啥。</p>
今天知道徒弟来，这位剑圣昨晚就熬煮了一锅对武人而言可以强健根骨的牛蹄筋、牛窝骨一类的玩意。熬了半夜，泡了半夜，早上又重新加热。</p>
没办法，不能用高压锅，怕里面的药材药力化的太猛，吃起来发苦。</p>
就只能用小闷罐熬着。</p>
靠时间取胜。</p>
一会儿连肉带筋，得美美的吃完才能走。</p>
说着，师徒俩还出了屋。</p>
大概是检验一下徒弟最近有没有偷懒。</p>
学武这种事，许鑫也不懂。</p>
但按照妻子自己的说法，她现在已经是一条牛舌头了。</p>
这话许鑫不懂。</p>
但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就是八卦掌已经大成，打遍世间无敌手，距离白日飞升就差一步。</p>
听的许鑫一脸蛋疼。</p>
但实际上这只是八卦掌其中的一个关隘而已，叫什么……打人如牛舌卷草。</p>
是一种很高深的境界。</p>
杨蜜在师父面前啥样，他不知道。可在他面前，得是个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绝世高手。</p>
牛舌头就牛舌头吧……</p>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这些老人亲自整理的手稿，开门声响起。</p>
他下意识抬头后，露出了笑脸：</p>
“哟，来啦。”</p>
“嗯。”</p>
徐浩锋笑着抹了一把自己那大油头。</p>
“刚到，你不去看看蜜蜜打拳？”</p>
“有啥区别么？看与不看，她都在那里，早晚打我身上。”</p>
“……”</p>
徐浩锋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的说到：</p>
“你最后一句得改改，看与不看，她就在那里，不增不减。”</p>
“我又不是仓央嘉措。”</p>
“哈哈哈~”</p>
徐浩锋笑着放下了手里拎的包，掉头就走：</p>
“那你看着，我去和蜜蜜过过手去。”</p>
许鑫微微点头。</p>
可心里却叹了口气。</p>
何必呢。</p>
老徐……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沙包级别的啊。</p>
干嘛找这不自在？</p>
于是。</p>
在他那岁月静好美男子一枚的安宁时光中……中午头，杨蜜一脸惬意的坐到了桌子前。</p>
那模样……似乎浑身上下每一个筋骨都在嚷嚷着舒坦。</p>
饭桌前也没别人。</p>
四方桌，三个老爷们一人一面。</p>
杨蜜和孙婷最瘦，俩人挨着一面。</p>
桌子最中间是一大盆筋头巴脑。</p>
还散发着阵阵带着点苦涩味道的香气。</p>
其他的就只是简单的家庭饭菜。</p>
备菜是孙婷备的，杨蜜下的厨。</p>
此刻除了孙婷以外，其他人面前都还有着一杯看着颜色跟威士忌一样的酒水。</p>
舒筋活血用的。</p>
“来吧，都一家人，不客气了。”</p>
老爷子一声令下，这顿饭彻底开宴。</p>
许鑫一口酒下肚，感受着那种比寻常酒水要多苦涩一些的滋味，不自觉的咧了咧嘴。</p>
然后就听见老徐忽然来了一句：</p>
“你上次跟我说的……谁对这个故事感兴趣来着？”</p>
“廖帆。”</p>
许鑫挑了一块看起来筋软肉烂的筋头巴脑，说出了一个名字：</p>
“上次在柏林的时候，我俩聊了聊。他一听说我要拍《师父》，兴趣就特别大。说是毛遂自荐也不错。”</p>
“唔……”</p>
徐浩锋想了想，说到：</p>
“他有武术底子么？……行么？”</p>
“不知道。”</p>
许鑫微微摇头：</p>
“就个人形象和气质，你觉得他适合么？”</p>
“那还行。”</p>
徐浩锋给出了积极的回馈：</p>
“那可是柏林影帝。”</p>
杨蜜直接翻了个白眼：</p>
“说的跟谁不是一样。”</p>
“嘿嘿~”</p>
徐浩锋抹了一把大油头，继续说到：</p>
“不过……也其实没必要过分要求他有多深的武术底子。演技和真功夫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你说对吧？”</p>
“嗯。”</p>
许鑫应了一声：</p>
“说到底，还是演技为先。廖帆的演技不错，人物应该能拿捏得住。并且和剧本里那种感觉也挺符合的。他姑且我先算到男主角的备选里面……其他人呢，你有啥推荐的么？”</p>
听到这话的徐浩锋第一时间锁定了杨蜜。</p>
但下一秒就被猜到心思的杨蜜给撅了：</p>
“别打我主意，我和他说了，这电影我不掺和。这两年我想歇歇，有点累了。”</p>
一听这话，《师父》的编剧不乐意了。</p>
开始跟导演提意见：</p>
“导演，您看，这演员思想觉悟有问题。”</p>
许鑫心说你快拉倒吧。</p>
现在她给你面子，只是思想有问题。</p>
一会儿她揍你的时候，那可就是身体出问题了。</p>
看着他那白眼，徐浩锋一乐。</p>
夹了一筷子肉后，忽然又来了一句：</p>
“小许，耿良辰的人选……我给你推荐一个啊？”</p>
“谁？”</p>
许鑫随口问了句。</p>
“宋阳。”</p>
这人名一出口，连自顾自喝酒吃饭的于老都抬起了头，看了徐浩锋一眼。</p>
许鑫哭笑不得。</p>
他当然知道宋阳是谁。</p>
“我一直好奇，他好像也没练过啥功夫吧？……咋就成你的御用男主角了。《倭寇》我能理解，《柳白猿》不也是他？”</p>
面对许鑫的好奇，徐浩锋倒是没直接回应，而是反问道：</p>
“你觉得怎么样？”</p>
“唔……”</p>
许鑫开始沉思。</p>
而于老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p>
但一时间又没开口。</p>
其实……凭心而论，他也觉得宋阳不错。</p>
这小伙子虽然功夫底子薄，但肯吃苦，也上进。</p>
最关键的是，大家有默契。</p>
不仅仅是和自己，和小徐也是如此。</p>
演技也挺好的。</p>
但……他没法直接开口。</p>
要是直接开口，这角色估计就是宋阳的了。</p>
可那样反倒不好。</p>
所以这种话，小徐能提，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反倒提不了。</p>
不过……话说回来。</p>
刨除“师徒”这层关系。</p>
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华语电影最耀眼的新星。</p>
小宋要是能演……别的不提，就光把【许鑫导演】这名声背到自己身上，那可能都是草鸡变凤凰的质的飞跃。</p>
而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却见许鑫微微摇头：</p>
“我不觉得他适合。感觉差了些东西……或者说，他身上没有那种……打小在天津卫长大的混不吝的气质。连我都知道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这句话，当年天津作为水路码头，江湖豪杰遍地，能人辈出。说白了，一个从小长到那的孩子……身上得带有那种地方色彩。他……我看不到。”</p>
摇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p>
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堵死了徐浩锋继续推荐的路。</p>
没办法，角色就是这样。</p>
和你努力与否无关。</p>
首先从气质形象层面，许鑫就把他给PASS掉了。</p>
但马上他话锋又一转。</p>
虽然不知道今天这“推荐”是宋阳求老徐还是如何，面子他总要给的。</p>
“到时候你让他按照耿良辰的路子走就是了。要是真合适，选他就选他了。要是不合适……至少我也会给他机会。但归根结底，这次的选角，无外乎四个字。”</p>
他端起了酒杯，语气轻松：</p>
“公平竞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