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莲花灯亮起来了,事务所迎来了第一百零九号客人。
动次打次的嘻哈音乐传来,客人一脚踢开大门,扛着一个巨大的音响扭动着走进来。他扎着一头染成浅黄色和蓝色的脏辫,戴着墨镜,手臂上小腿上脖子上布满纹身,右眼下有两个三角形的黑色花纹。
脚上穿的是一双经典款的芝加哥aj1,左边鼻翼有一个小小的银色鼻环。脖子上叠戴着两串金链,十根手指上,八根都带上了镶满钻石的戒指。
“诶我的老兄弟,怎么样?”
他把音响搁在地上,伸出拳头要和我碰拳,我举起拳头回应了一下。
“不错不错,酷,酷。能抽烟?”
“不能抽烟。”
“k,k。”
老兄摁下音响上的暂停键,音乐的声音停止了。
“你的名字?”
“你听起来想纽约警局那帮条子们。”
“我不会逮捕你,也没这个权利。”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你想知道我哪个名字?”
“你愿意我怎么称呼你?”
老兄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古龙水混草本植物的气味,这股味道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非常浓郁。
“dgi,我的街都这么称呼我,dgi。”
我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多交个朋友,放松放松。”
“所以你想随便聊聊?”
“你怎么这么严肃,看起来像戒毒所那帮虚情假意的治疗师一样。”
“工作习惯,平时会比较严肃的。”
“你知道,我生前就认识两个中国人。一个是唐人街中餐馆的老王,另一个是我睡过的一个女孩儿。她妈妈是会计,爸爸是律师,史蒂芬妮是她的名字。真的不能抽点什么?”
“这里是禁烟的,不好意思。”
“真无聊,都说你们中国人很好客来着。”
“继续说说史蒂芬妮。”
“那女孩儿啊,聪明。亚洲孩子的确脑子都差不到哪里去吧。我见过最蠢的亚洲人也在我们帮派里算钱,什么流水啊,盈利啊,支出啊,亏损啊,算的头头是道。
说回史蒂芬妮啊,文理学院大学生,读的是什么东方哲学系。啧,身材和脑子都性感的很。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她爸妈发现了。你敢信吗,一个瘦瘦弱弱的中国男人拿着菜刀追着我在大街上跑,让我离她的女儿远一点,这太他妈扯淡了。”
“好刺激。”
“受不了,中国人就是这样,什么家庭荣誉啦,面子啦,看得太重了。受不了,受不了。”
“说说你吧,你是怎么到地狱中来的?”
“你猜猜。”
dgi不抽点什么好像就十分焦虑,他双手假装做夹烟状,递到自己的嘴前吸了一口。
“我不猜,你说。”我顺手点上一根香线。
“你们中国人为什么喜欢点这个玩意儿?不也是植物压碎了制成某种易燃品,点燃也有烟吗?和抽烟有什么不同?”
“差别还是蛮大的。”
“所以你可以忍受这个烟味,但是不允许我抽烟。”
“是。”
“我觉得你在人身攻击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到地狱中来的?”
dgi嘿嘿一笑:“lsd,知道这个?”
“某种神经性致幻剂,知道。”
dgi伸出舌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片像邮票大小一样的贴纸,轻轻贴在自己的舌头上。然后把舌头收回口腔内,双手搭在肚子上,舒适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你刚刚服用了lsd?”
“你只是不让我抽烟,没有不让我做其他的啊。”dgi挑衅地说道。
“所以你的死亡和lsd有关。”
“你知道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dgi的声音慢了下来,lsd的功效比我想象中发挥的要更快。
“你看你的脸,开始融化了,呵哈哈。”
dgi指着我,然后又转头去看四周:“墙也在融化,书也在融化。全部都变成黏糊糊的液体,流下来,流下来,全部都流下来。哦,我的身体也在融化……看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