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轻轻一叹:“父亲不许我把对朝堂的不满带回家,不许我给你脸色看,可我、可我见了你就想说,心里藏不住事。”
七姜猜想结果不好,便唤人来伺候公子洗漱,先把相公收拾干净,彼此才好亲近些。
而她一说饿了,就是张嬷嬷最欢喜的事,等膳厅摆饭的功夫,两口子在屋檐下坐,一人吃一块酸枣山药糕垫饥,可惜展怀迁吃不得太酸,咬了一口,就都喂了七姜吃。
自然,宫里的事他说了出来,说皇上对他失望,可他才是对皇上失望,自己也算是被看着长大,是得到过圣上亲自教导,是和太子一起念过书的人,这才拼死拼活打了胜仗回来半年,他最崇敬的君主竟然就说他被家长里短绊着,说他放不下妻儿,要逃避出征。
“他是没道理说你,站不住脚,才急着先给你扣帽子。”七姜气呼呼地说,“皇上心里什么都明白,眼看着太子长成,能独当一面了,皇上就有闲心思继续和他自己过不去了。怀迁,不瞒你说,我都好几回梦见皇上站在夜市街上,你说老天爷给我托这样的梦,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展怀迁哭笑不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你不是不信鬼神乱力,别胡思乱想。”
七姜不服:“这信不信都是自己说了算,反正我觉着,晋王他爹一定在皇上心里结下好多恩怨,再算上茵姐姐的姑姑,这皇权是一重,儿女情长又是一重。”
展怀迁提醒道:“你小点声。”
七姜却激动起来,气愤地说:“皇上才是放不下一个情字的吧,为了出口气都能给茵姐姐使绊子,一道圣旨都能做文章,小事如此,大事可更了不得,不行不行,边境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他得不到的女人陪葬呢?”
展怀迁已伸手轻轻捂了七姜的嘴,幸好这是在自家院子里,下人们离得也远,他不想责怪七姜,因为她每个字都说到点子上,可他要护着妻子不闯祸,不得不嗔道:“越说越荒唐,可以了。”
七姜满心不服气,咕哝了几声后,想起徐夫人的状纸来,才谨慎地商量:“初次见面,我也不敢说自己看人准不准,是觉着徐夫人真心想要为女儿讨个公道的,她还想把外孙从甄家接回去呢。但我知道,京城里人人都复杂,因此我要和你商量,这状纸能不能递,万一徐家下了什么套来骗我,我不能连累你和父亲。”
展怀迁满心钦佩,家有娇妻如此聪慧冷静,他何来的烦恼,姜儿总会有惊喜带给他,心里安定了,说道:“在你面前,我才是矫情的那一个。”
七姜温柔地笑:“才不是,你从小顺风顺水的,被那样金贵的养大,遇事不如我皮实这很寻常,我想爹在你这会儿,未必比你做得好,你将来也会比爹更好。”
展怀迁故意道:“有的人早些时候可不这么说,到处嚷嚷我不如父亲,说爹是探花郎。”
七姜抓起相公的手抱在怀里摸一摸,见她软乎乎的笑容和气息,展怀迁心里的浮躁都散尽了,说道:“咱们先吃饭,一会儿好好商量,这状纸如何递才能把官司打起来,还有朝廷的事,眼下父亲和先生们都劝我放弃,可我不甘心。”
刚巧,膳厅里晚饭摆好了,七姜一下站起来拉着怀迁要走,就见那头屋檐下,张嬷嬷吓得腿一软,她被逗乐了,促狭得哈哈大笑。
张嬷嬷上前,苦口婆心地说:“我的小祖宗,咱们往后慢慢的好不好,不要跑不要跳,坐下站起来都要慢一些。”
七姜往相公身后躲,展怀迁忙道:“听嬷嬷的,一会儿我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