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
“早些歇着,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见妻子要走,展敬忠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可心里的话却没胆子说出来,半张着嘴犹豫不决。
还是大夫人从容,反问他:“想留下我,大老爷是觉着这屋子,我还能住得下?”
展敬忠着急解释:“床榻早在当年就换了新的,过后十多年里,她几乎没进过这道门,偶尔我病了醉了,怀迁无不是彻夜守候,儿子的心思我知道,他就怕又叫萧氏钻了空子,一心向着你。”
大夫人带着几分火气说:“是呢,你宁愿让儿子彻夜守候,也不舍得将她撵走。”
展敬忠无言以对,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唯有一句:“翎儿,是我对不起你。”
大夫人眼中泛着泪光,恨道:“怪就怪这颠倒的世道,正头夫人若与小妾争风吃醋,才是要被人嗤笑看不起的,凭什么?而我让你留下她照顾展怀逸,你就那么听话的留下,你是听我的话吗,想来并不是,你也是被这世道束缚了,怕人说你始乱终弃,更怕我被外人嗤笑容不下妾室。可是展敬忠,我就是容不下,我连展怀逸都容不下,你明白吗?”
展敬忠点头:“我明白,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大夫人冷静下来,缓缓呼吸后道:“太晚了,再吵架天都要亮了,我是担心你才等到这么晚,你没事就好。”
展敬忠道:“翎儿,我跟你走。”
说罢,转身取了件外衣胡乱披上,便拉了妻子的手往门外去,穿过亮堂堂的院子,出门前展敬忠随手取了一盏灯笼,下人们就看着夫妻俩消失在院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一盏灯笼渐行渐远。
大院嬷嬷看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招呼跟随的大夫人来的下人:“你们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跟去伺候。”
丫鬟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捡起灯笼,慌慌忙忙追去,但后来大老爷和夫人回到谪仙居,进屋就睡了,除了值夜的几个,其他人该散都散了。
但这一折腾,少不得在家中传开,隔日天还没亮,展怀迁提剑去园子里练功,张嬷嬷捧着热茶追来,要孩子喝几口再出门。
等展怀迁喝茶的功夫,她在一旁兴奋地说大夫人昨夜亲自去大院把大老爷接回谪仙居的事。
展怀迁一口茶呛着,猛地咳嗽起来,睁大眼睛问张嬷嬷:“当真?”
张嬷嬷笑得双眼眯成了缝,欢喜地说:“就怕是胡说的,奴婢再派人打听,错不了,大夫人亲自去把人接走的。”
展怀迁轻声念了句:“可别真给我添个弟弟妹妹……”
“怀迁……是你咳嗽吗?”然而隔着院子,方才展怀迁咳嗽的动静吵醒了七姜,她趴在外室炕头的窗下,带着才睡醒的慵懒问,“相公,你怎么了?”
展怀迁赶紧折回来,放下剑,把七姜又抱回床上裹上被子,被吵醒的人还有些迷迷糊糊,摸了摸相公的脸颊,又要睡过去了。
“我喝茶呛着了,没事,你乖乖睡。”展怀迁轻声哄着,看着七姜又睡过去,他忍不住亲了一口,“姜儿,自从你来了,我们家就只有好事,老天爷实在厚待我。”
但七姜又睡过去了,没听见相公的表白,等她睡饱了醒来,天已大亮,下人们忙忙碌碌开始一天的活计,展怀迁也早就入朝去。
起床后,她一边温功课,一边由着映春伺候梳头,见张嬷嬷从谪仙居回来,七姜问:“早晨怎么了,说什么事,把展怀迁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