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问题正是苏言溪一直没想通的地方,她沉吟道:“暗影不是周兆刚,蒙面人也不是他,难道在钟颖案背后,还藏着别的事?”
钟程接着道:“反正周兆刚坚决不承认逼死了钟颖,他提供了那晚的电话录音,钟颖确实哭的很厉害,但也谈及和解了,有意向用钱抹平此事,电话最后,钟颖似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说后面会和周兆刚联系,便匆匆挂断了。周兆刚一直没等到钟颖联系他,当晚十一点,他给钟颖打了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苏言溪问:“你之前申请了钟颖的进一步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钟程道:“昨天就出来了,要不然警方也不会发案情通告。法医取样了钟颖胃、肺部的积水做了化验,和河流水成分一致,没有中毒迹象,所以判定是自杀。”
苏言溪问钟程:“你现在觉得钟颖是不是自杀?”
钟颖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了,等我去找找她的遗物再说吧。”
苏言溪想起她现在其实已经达到她想要的目的了,钟颖的真相从现实层面上来说已经查出来了,她也在网络上说出了真相、洗白自己了,为何还想知道后续呢?是想帮钟程,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很蹊跷,放心不下?
正思索间,有同事喊她去开会。
她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到当下,快步走回办公室。
苏言溪下午连着开了两个会,一个骨干分享会,实际是传递配股信息,鼓励他们好好干;一个营销通气会,给下个月制定目标,确定营销方向,杨副总出席了会议,会上有几个苏言溪没见过的陌生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棕色卷发女人,引起了苏言溪的注意,女人在会上一言未发,但气场很足,黎墨坐在她边上,有两次她低声对黎墨说话,黎墨都是将身子倾向她的,这个细节被苏言溪捕捉到了,苏言溪很想听听黎墨在会上说什么,但黎墨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基本都是营销经理陈述方案和回答问题,作为总监的黎墨全程作壁上观。
会议开完,苏言溪故意留在最后,看见黎墨和那名卷发女子低声商量着什么,黎墨的头部虽然倾向女子,但身子实际是远离的,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微妙。
黎墨和卷发女子并肩走出会议室,苏言溪看见卷发女子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黎墨的手背,黎墨则拉拽了一下领带,两人在门口处分开,卷发女子离开了公司,黎墨回到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由于前段时间落下太多工作,苏言溪今晚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一抬头,公司人基本都走光了,她去地下一层开车,由于被网暴,过去半个月,她连车都不敢开,一直停在公司车库。
坐电梯到负一层,刚拐出过道,便见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和一名穿着西装短裙的长发女子从另一侧的通道走出来,苏言溪立刻认出,男子是黎墨,女子并非下午会议上那个卷发女子,但似乎在哪见过。黎墨左右观望,见周围没人,大跨步朝一辆黑色奔驰车走去。苏言溪躲入过道中,隐约听见两人在轻声说笑,当黎墨打开车门,将女子让进车内的时候,苏言溪终于想起,此女子是徐若彤的经纪人。
半个多月前,徐若彤来录制节目时,苏言溪曾和此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在录制结束后,女子主动找上苏言溪,替徐若彤的行为表达了歉意,苏言溪记得她姓沈。
苏言溪探头观望,发现黎墨在将女子让进车内时,顺手摸了一把女子的腰,女子嗔笑一声,轻轻荡开,黎墨钻进车内,驱车离开。
苏言溪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她返回公司,查询徐若彤死后,黎墨第一次发文的时间,是凌晨六点十分,而徐若彤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被发现时间是清晨六点,也就是说,黎墨几乎是在警方之后就知道了徐若彤的死亡。他为何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徐若彤的死亡现场照?又是怎么知道徐若彤的死亡细节的?
苏言溪紧接着想到,徐若彤并非那期的嘉宾,而是临时替换的,为何会是她被替换上来?在被替换背后,是否另有原因?
苏言溪登入公司内网,找出嘉宾申请记录,通过复原申请进度发现,两期前的嘉宾临时换人,是老邓提出的申请,理由是原嘉宾身体有恙,没说别的,申请当天就被同意,审批人是樊道明。
申请记录中没有原嘉宾的资料,苏言溪记得她在做那期节目的准备工作时,曾记下来过,她急忙从抽屉中找出记事本,自从钟颖事件爆发后,她就没用过这个记事本了,刚一翻开,就发现了一个让她惊喜的东西——硬质卡片。
她这才记起,钟颖给她卡片后,她当时揣进了兜中,但在返回工位后,想着后续补录可能会用得到,便拿出夹进了记事本,正因此,才一直没找到。
卡片正面是一对携手跳舞的男女简笔画,印着几个大写字母,背面有一串号码,不是印上去的,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字迹有些歪曲。
苏言溪赶紧将那串号码记下来,感觉像是个座机号。
她正欲告诉钟程,恰在此时,老邓打来了电话。
“小苏啊,下期嘉宾定下来啦。”老邓的声音醉醺醺的,一听就知道喝了酒,这大晚上的将嘉宾定下来,很可能是在酒桌上,老邓打了一个饱嗝,接着道,“资料我等会发给你,预计明天录制,开播时间调整到周六,黄金时间段,嘿嘿。”
老邓将资料发到了苏言溪手机上,苏言溪看了一眼嘉宾名字:辛馨。
她立刻想起,这是一位颇具争议的女明星,自带故事和话题。
苏言溪正查看辛馨的资料时,钟程打来了电话。
“我在妹妹住处发现了一张就医诊断书,我妹妹她……”钟程率先开口,声音听起来很紧张,透出一股慌张,“怀孕了。”
“什么?怀孕?”
“诊断书是在她自杀前二十天,除了诊断书之外——”钟程咽了一口唾沫,“我还发现了一张手术同意书,她在诊断后第二天,就做了堕胎手术。”
“时间不对啊……”苏言溪迅速回忆钟颖案件中的时间节点,“那人和钟颖发生关系,是在钟颖自杀前八天,怎么可能……”
“不是那个人的。”钟程的语调在颤抖,“还有另外的人。”
苏言溪反应过来了,但也愣住了。
“在手术同意书背后,手写了两个字:暗影。”钟程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平稳,“应该是她在签字时故意留下的,综合周兆刚的口供,可以肯定的是,暗影另有其人,且和我妹妹的死有直接关系。”
苏言溪忙道:“我找到那张卡片了,上面手写了一个座机号。”
苏言溪将座机号念给钟程听,钟程按耐不住,当即拨打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德瑞酒店前台,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柔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