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这两天我们都太累了,好好休息下吧。”苏言溪看起来有些疲惫,不知是因为调查过程的艰难,还是因为节目播放后导致她情绪出现了波动。
“其实你睡这也没啥。”钟程挠了挠头,“没人敢来骚扰你。”
“我知道,不过我电脑在公寓里,想回去整理下资料。”苏言溪起身朝门口走去。
钟程本想送苏言溪到楼下,但苏言溪觉得一个人走目标更小,以免被跟踪。苏言溪下楼打了一辆车,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在车上迷迷糊糊几乎睡着,车到达目的地后,她又困又累,懒得再换车,让司机在周围绕了一圈,来到了单身公寓附近,下车后,步行着走了回去。
她并未注意到,有辆车一直跟随在出租车后方,当她进入单身公寓后,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跟了进去,那人弯腰弓背,拿着相机,藏于角落,时不时地对着苏言溪的后背拍照,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网的眼镜男记者。
苏言溪返回公寓时,是晚上十一点。
她打开电脑,查看了一番前两个嘉宾的资料,又将最新收集到的线索合并进一个文档内,想从整体上抽出一条线来,可没有成功。
线索很多,疑点很多,每个人都可疑,可缺乏足够的动机,也没有明确证据。
苏言溪一边喝酒,一边查资料,到凌晨一点时,熬不住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爬到窗户上,从窗口一跃而下,她从空中坠落,仿似没有尽头,在坠落过程中她感到恐惧和紧张,也感到自由与畅快。
紧张的是心灵,畅快的是身体。
她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是风吹窗帘的响动,她发现自己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记得睡前是在沙发上的,怎么移到这里来了?
是梦游,还是喝多忘记了?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又是这个怪异的时间。
她想起了那个梦,起身站在窗前,探头往下看了看,她的公寓在十八楼,很高,下面有灯,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地面,却又看不清楚,跟梦中的场景很相似,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难道潜意识里想一跳了之?
她摇了摇头,她相信这只是一个无心之梦。
她去床上躺着,想睡却睡不着了,总感觉什么事没做一样,心里悬着。她掏出手机,翻看起网络消息,她其实不想看的,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
她首先看了粉丝数,让她惊讶的是,粉丝数已经破了三十万。
这还不到一晚上,照这样下去,明天就能破五十万,破百万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水分的真实数字,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接着又看了热搜,热搜前十,有两个关于有料访谈的,两个关于她的,一个关于辛馨的。她不知道哪个热搜是营销上去的,哪个热搜是自然形成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全民关注度上去了,比前两次都高,空前地高。
她莫名地有点紧张,或者说恐慌。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之内,甚至超出了平台控制范围之内。
她想起前两个嘉宾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死去的,她怀着好奇的心情,点开了辛馨的直播间,发现辛馨还在直播,红光满面,精神十足,在凌晨三点,依然有几万网友在线观看直播,网友们熬夜陪着她,是想看她什么时候死。
辛馨没死。
苏言溪松了一口气。
不管于公于私,她都希望辛馨不要出事。
她无法想象,如果辛馨真死了,舆论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是怎样一种混乱局面。
微信上、私信上、短信上,塞满了消息,有陌生人的、有前同事的、有现同事的,还有许多年没联系的朋友,纷纷发来私信祝贺,甚至有一个小学男同学私聊她,问她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她俩牵手在夕阳下奔跑的初恋场景……
这些消息和前两次被网暴时的消息不一样,语言温和许多,或者说,偏中性和正面的消息居多,负.面评价当然有,但被稀释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而且负.面评价基本雷同,不看都知道是什么,正面评价却花样百出,有种看不够的感觉。
也许这是人性深处,渴望获得赞扬的本能。
苏言溪躺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看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屏幕的绿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瞳孔中映照出网络消息的各种形态,它们飘来荡去,像柳絮般上下纷飞。
也许是眼睛的酸涩提醒了她,也许是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她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起身喝了一大杯酒,在酒劲到来之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半。
她醒来后,打开手机,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老邓的。
“你怎么关机了?”老邓的语气焦急,但接着又迅速放软,“我都给你打了十几个啦。你没事吧?”
“没事。”苏言溪揉了揉太阳穴,用惺忪的睡眼扫视四周,她还在公寓内,还在沙发上,周围一切正常,但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前两次嘉宾死亡,都是她早上醒来时,同事小唐打来电话告诉她的,难道这一次……
老邓没说话,苏言溪更紧张了。
“那个——”苏言溪咽了口唾沫,看见窗边有一滩水渍,难道昨晚下雨了,她在心里想,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低声问老邓,“辛馨,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