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明八岁那年,他突然问清虚:“什么是道?”
清虚想起四年前道不明第一次开口说话时的景象,那段经文,便描绘了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处众人之所恶?身处最被世人厌恶的地方,就是道?”
清虚点头,道不明接着问:“一个人身处地狱,被魔障侵袭。他便接近了道?”
清虚又点头:“为人之所不能为,的确算得上是道。”
道不明问:“那塞外之人的道呢?又该如何证?为人之所不能,是道,如果一个塞外之人来到中原,被中原人围攻甚至杀死,那么那个塞外之人,算不算是道?”
清虚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道不明所说的问题。中原塞外两界势如水火,中原的道,与塞外的道,或许也是完全相反的两面。
“为师答不上来。”清虚道。
道不明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师父,他走到师父身边躺下,将头枕在清虚腿上:“徒儿做完了今天的课,练过了武,想陪师父一会儿,可以吗?”
清虚抚摸着道不明的小脑袋,慈爱的笑笑:“睡吧,师父诵经小声些,晚饭时候叫你。”
随着年纪的增长,道不明的问题越来越多,清虚回答的也越来越吃力,他自觉已无法再教些什么给道不明。
道不明十二岁时,便要开始在观中做些杂活,这是观中规定。清虚看着道不明俊秀娟美的脸庞,见他皮肤白皙,粉雕玉琢,似是个玉人一般。
观内皆为男子,那些龌龊勾当这些年他听过不少,想到道不明此后明天都要早出晚归,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刻护着他,心中不免担忧,“明儿,你凡事要注意。如果有人要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一定要反抗。回来告诉师父,师父会为你做主,你明白师父的意思吗?”
“做那种事,会开心吗?”道不明的语气依旧冷淡。
清虚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道:“食色性也,人伦大欲。但是不知节制,沉沦其中,定会有损修行。”
“师父做过吗?”
清虚哈哈大笑,“你是在调侃师父吗?师父一心向道,从没想过这回事。”
“那师父怎知会有损修行,怎知沉沦?”道不明不待清虚回答,自己下了结论,“师父说的道理,皆来自书中所看,心中所思,却从未实践。”
清虚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说他一心向道此言不虚,可是道不明所说的话也是真的,清虚的道理全部来自书中,以及他自己感悟,从来没有一样是来自实践。
所幸道不明也并没有急着去实践这些事,再加上他的几个师兄对他颇为疼爱,从未让他受过半点委屈,许多年后,道不明位列天璇巨门,同那几位师兄一起被尊称为“武当七子”,也称“武当七君”。
七君当中,道不明年纪最小,但在武与道的造诣上,他却不弱于任何一个人,不然他也无法成为天下第一掌,更无法创出武当有史以来最为惊世骇俗的武功——《三清诀》。
现在,天璇巨门道不明来到了丹头,他的两位师兄,玉衡廉贞与开阳武曲,正在丹头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