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皱眉道:“韩大人,你就别添乱了。再怎么着,规矩总不能不顾吧?体统总不能不顾吧?上去便打人,怎么着刘瑾也是内廷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人。”
谢迁大声道:“若不是皇上身边的人,我还不打呢。”
李东阳瞪眼道:“你”
谢迁道:“我怎地?我谢某人可不像你李大人,成天瞻前顾后,想这想那的。你倒是考虑周到,然则情形如何?皇上行为已然如此荒唐了,你却又没法劝阻他,你的小心谨慎又有何用?”
李东阳沉声道:“谢大人,无论怎样,也要顾全大局。行事当有分寸。咱们是为大明大局着想才是。刘瑾可恶,自会有办法惩办他,你今日冲动,皇上心里怎么想?别人看着怎么想?”
谢迁拂袖道:“李大人,休得教训我。我早知你看不惯我,你参我一本便是。”
“你不可理喻!”李东阳再次语塞。
“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不过打了个阉奴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东阳说的也对,谢大人,礼数岂能不顾?张懋徐光祚他们都在,岂不是叫他们抓了把柄?”刘健沉声喝道。
谢迁冷笑道:“他们?他们的帐还没算呢。那张延龄也是此次事情的罪魁,他们勋戚还要给个说法呢。”
刘健喝道:“谢大人,老夫的话你是不听了是么?”
谢迁见刘健发怒,这才讪讪闭嘴。
朱厚照策马奔出数里之地,才被众人追上。朱厚照倒也不希望弄的太僵,于是回归大军阵中,十余万京营兵马浩浩荡荡护送圣驾赶往京城。
徐光祚没有见到张延龄,心中有些奇怪。路途上找了个机会询问了南镇抚司受伤的随驾佥事张隐,这才得知张延龄滞后未归,恐怕要等宣府镇兵马接管独石城才会回来。
徐光祚想从张隐口中知道一些此次巡边和鞑子遭遇的具体情形,谁知那佥事张隐明明白白的告诉徐光祚说,张侯爷打了招呼,一切事情以皇上和皇上身边的人说的话为准。想要知道具体情形的,自去向皇上和刘瑾等人打听。南镇抚司随行人员一概不许多嘴。
徐光祚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恼火,但却也没有办法。一腔怒火只能等张延龄回来之后再向他发泄了。
七月初六,朱厚照离开京城近五十天后,终于回到了京城之中。这近五十天里,朝廷上下,边镇内外可谓是一片混乱。所有的一切皆因他而起。
回到京城之后,朱厚照便立刻下了圣旨,以身子疲乏劳累为由休朝三日,三日后再上朝议事。刘健等人无可奈何,却也不能勉强。皇上远巡归来,又经历和鞑子作战,休息三天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回京第二日,朱厚照召见了随同进京的保国公朱晖。当日,由保国公朱晖写的一份宣府镇遭遇鞑子入侵的作战经过的简报送达兵部。
那简报上说,鞑子意图东西两路大军进攻,合围宣府镇大军。皇上得知军情,果断率随行人马北上抗敌。以数千兵力,坚守独石城,力敌数日,坚持道援军抵达。从而挫败鞑靼人入侵的阴谋,歼敌上万云云。
简报上将朱厚照吹嘘的是英明神武,万世难见的奇才。说皇上一个人便杀敌上百,勇冠三军。鞑子闻风丧胆,魂飞魄散云云。
兵部尚书刘大夏看到这份简报差点笑的背过去气去。看来皇上是执意要将这谎言说到底了。事实上关于宣府发生鞑子入侵战斗的情形,刘大夏早就通过宣府当地部分将领得知了第一手的消息。虽然并无独石城作战的细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鞑子是得知了皇上巡边的消息,才采取了声东击西之策,目的便是冲着皇上去的。绝非什么两路入侵的大阴谋被皇上挫败。
皇上授意朱晖来写这封简报,其实便是让他为自己背书,全力掩盖此行造成的严重后果,冲淡他偷偷出京所带来的影响罢了。朱晖判断失误,救驾也不及时,他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写,方能摆脱罪责。
刘大夏立刻将这封简报送往内阁,内阁三位大学士看后相视无语。谢迁连骂三句无耻,气的砸了茶杯。
谢迁冷笑道:“还等什么?咱们得立刻决定如何行事。祸害不除,皇上是不会改正的。咱们希望皇上能悔过自新,那恐怕是痴心妄想了。皇上已经走火入魔了,必须除掉那些奸佞之徒,皇上才会走正途。否则,任由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刘健点头道:“是啊,看来不下决心是不成了。东阳,你觉得呢?皇上还在粉饰此事,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了,甚至还想着要拿这件事来歌功颂德,简直太可笑了。东阳,你觉得呢?”
李东阳皱眉道:“确实过分了。但行事不可过激啊,咱们还是先规劝才是。”
谢迁呵呵笑道:“还和稀泥?李大人,莫忘了先皇嘱托,皇上即位半年便成了今日这番样子,你我都有责任。咱们对不起先帝,将来史书上也会骂我们无能。我们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李东阳沉默不语。
刘健沉声道:“不用考虑了,咱们必须出手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解决了那些祸害。东阳,听我的,不能再放任不管了。谢大人说的对,咱们不能辜负先帝重托,不能任由皇上恣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