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晓得,那奸细乃是土司的族中子弟。
一名桂州府衙里小小的胥吏,就能靠着一己之力弄垮了一次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出军,如果说张谦趁着二叔带兵南下,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等到敲了二更,周严才匆匆忙忙回了后衙,他听了母亲的话,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道:“如今真的没空理他,他在桂州待了这么长时间,把上下军政搞得一团乱。本身刘彝就是个二愣子,如果不是刘彝在邕州、桂州这样四处捅,交趾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发兵,更不可能顺顺利利连下数城!等张谦来了,不仅不把从前那些糊里糊涂的事情给扳正了,反而越发的没有条理。”他说着说着就发起火来,“从前折老将军在的时候打点的那些寨子、防线,都被他们两个人拆得七零八碎,也不晓得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母亲你也别管那么多了,我今晚就给朝中递了折子,请发一名宫中的老医官过来,到时候看是不是把张将军挪回京城,也省得还要浪费桂州的人力。想要装睡就回京城去当着太后的面睡吧,只是怕他睡不了一辈子!”
次日就要领军南下,周严一连好几夜都没怎么睡,如今全靠一股子韧劲熬着,说完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赵老夫人看着儿子满脸的困倦之色,眼圈周围都是青黑的,里头又尽是血丝,顿时心疼不已,可却也帮不得什么忙,正准备让他早点去休息,却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家中姑娘过来了。
周秦进了门,见此时祖母与二叔都在,忙向周严问道:“二叔,若是届时您带了兵去邕州,那张将军忽然醒过来了,府中一应大小事宜会是谁来处置?”
周严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今日已经将桂州府衙里政事暂时分拆开来,交由了属官、推官处理,另有桂州的军权,则是给了自己交下的裨将与张谦带来的一名下属。
他一心想着邕州事急,只带了两百军士南下,其余的兵力都留给了桂州,想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桂州城里有了这几千人马,绝对是能扛到潭州、广州的兵力前来救援。
可他从未考虑过张谦会突然醒来。
如果张谦醒来,会如何呢?
张谦毕竟宿将,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是神智清明的,不用花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军权从手下身上拿回去,他虽被免了桂州知州一职,可本官仍在,靠本官压着桂州府衙的属官、推官,完全是名正言顺。
放在从前,周严是绝对放心的,可这一段时间在桂州府衙看多了张谦留下来的首尾,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多想。
周严可不想他领着人在前头跟交趾对战,后面还有人朝着自己放冷箭。况且护国公府所有的血脉都在广南,老母与侄女又都留在桂州府衙之内,他实在不敢大意。
赵老夫人也锁紧了眉头。
虽然她并不好把张谦往那大逆不道的方向去想,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即便不能证明张谦有通敌之嫌,也可以看出至少他没有丝毫认真备战的打算。
周严并没有犹豫多久,他当机立断,道:“我听闻柳州附近有一位成名许久的良医,如今张将军病情不明,留在桂州也没有什么益处,我这就派人送他去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