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忙点头道:“是的,世人皆以为陛下家奴为荣!”
祖大寿回后就又说道:“只是陛下您从未有身为我等肉食者之共主的意识!一味真的要按那孟老夫子的话来治国,信什么民为重之类的鬼话。”
祖大寿强调起来:“陛下啊,圣贤的话拿来说给别人听的,不是拿来用的!您能坐稳江山,不是因为百姓支持你这个皇帝,是我们这些人,还愿意让您当皇帝啊!”
“朕从未因为信了孟老夫子的话才给老百姓们一条生路。而是因为而今眼目下,大明的确到必须在乎百姓死活的时候!”
天启不假思索地回应了祖大寿,又道:“你们想当朕的狗,甚至世世代代的当朕的狗,然后世世代代当百姓的狗。朕知道。但问题是,如今的大明,百姓们连当狗都活不下去了!”
“那就杀!”
祖大寿突然一脸狠厉地回了一句。
祖大寿道:“陛下!百姓是杀不完的,哪怕是屠也屠不完的。何况,人之初,性本善。百姓大多数是良善的,是不会因为要饿死就要造反的。尤其是我汉民,多是知礼的,非蛮夷那等未开化之辈,故而多数是会宁饿死也不会造君主反,乃至也不会归罪于君主昏聩。只有那些不知礼的刁民,才会造反,才会做流寇,而这些刁民留着有何用!”
“只要把汉人中的刁民杀完,汉人就依旧是天下最好统御的百姓!根本不用担心苦着他们。对于外夷或需要怀柔一下,对于汉民,完全不需要,只要杀一两个不服从教化的,其余的只会顺从的。陛下!”
说着,祖大寿就拜在地上,把脖颈上的重枷撞在地上,大声道:“臣祖氏一门愿皆为小兵卒,为陛下杀尽天下刁民流寇!”
“够了!”
天启顿时叱喝一声,道:“历史上的各个王朝,杀因饿肚子而造反的百姓杀完过吗,杀出了一个中兴盛世吗,杀出了一个赫赫扬扬有三百年以上昌隆国运的王朝吗?!你祖大寿不要以为朕未读过史!”
祖大寿听后沉默良久,接着才苦笑了起来:“陛下既然执意要行天下之大不韪事,臣等又能怎么办呢。但臣相信,陛下你要让天下汉民都活得像個人是行不通的,人肯定是会有尊卑,也想有尊卑的,哪怕一家人,也会因为谁该多得些家产而争,何况天下呢。”
“利是难以均分,但朕的子民中,却不一定非要一部分子民做另一部分子民的牛马。西山工业司的上百万百姓现在就过得很好,没有做谁的家奴,也没有成为朝廷的负担,乃至变成祸乱天下的流寇。更为重要的是,不但他们自己可以开始衣帛食肉,朕的內帑和国帑也靠着他们在工业司的劳作而日进斗金。”
“这让朕想起了,宪庙时,荆襄数十万流民没有通过被屠的方式来使社稷危机化解,反而由朝廷官府主动鼓励其在荆襄落户开垦而倒使朝廷赋税增加百姓安居的事例。朕不知道是你们这些大臣的心变冷变硬了,还是真的变愚蠢了,竟只想着以杀戮来解决问题,你们比朕还残暴呢。”
天启长篇大论地说道。
祖大寿笑了起来:“陛下的工业司是养活了不少流民,但陛下,您不会不知道,您工业司夺了谁的利吧?”
“大量廉价的丝绸和棉布倾销海内外,让多少富贾巨商破产?这些富贾巨商背后的权贵官僚早对陛下的工业司恨的牙痒痒!”
“还有那么多流民居然不用贱卖儿女就可以来工业司过上不饥不寒的日子,这不知让天下权贵官僚少了蓄养美婢家奴的来源?陛下自己就没发现,自阉而想入宫的人也越来越少吗?”
“不过是多花些钱,但朕现在不缺钱,征招内侍所多花的內帑远不及朕赚的。”
天启回道。
“所以陛下的工业司就不该存在!损天下权贵官绅之利而独惠陛下与百姓,最多加上张国舅这些个支持变法的权贵!陛下,你和张国舅这些人,哪里是变法,分明就是挟天下黔首而掠富民豪强之产!”
祖大寿咬牙大声嚷了起来。
张贵在一旁笑了笑,他能理解祖大寿为何这么失态。
中军都督府设在西山的工业司这样的机构,其实相当于是在提高大明各个行业的生产力,也在推出各类物美价廉的工业品,算是在把蛋糕做大,使得许多在工业司工作的百姓与入股工业司的权贵都在利益上得到增加,包括皇帝。
只是负责切蛋糕的皇帝和他的宠臣们,没有把增加的蛋糕切给所有权贵官僚,甚至还通过把新增加的部分蛋糕只切给部分利益集团,并通过拉拢这部分利益集团,而一起去收割没有分得蛋糕的一大部分权贵官僚本来所据有的利益。
这让祖大寿怎能不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