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球厅,顾星他们三人继续玩着球,而我却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沙发上。
窗外夜色已晚,场内只剩下两桌客人,在另外一桌打球的是一对情侣。我将视线投去,不知不觉便看的入了神。那名女生想来是一位新手,她的男朋友正手把手教她该如何击球。女生时常会打偏,导致白球根本碰不到目标球,女生对此便有些气馁,而他的男朋友在此时就会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并十分有耐心地言语鼓励着她。看着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便渐渐地与我的回忆重叠。
在那一年盛夏,我也曾如那个男生一般,手把手教她打球。每当她自己能够打进一颗球后,便会欢呼雀跃地像一个小孩子。有时还会不顾旁人目光搂住我,献上一个吻。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简单平凡的开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自忙碌,哪怕身处同一间屋子,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
沉思间,那对情侣离开了这里,我只好收回目光。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22:35分。我看着玩球的三人提议着回家吧,不过却同时遭到他们的拒绝。无可奈何地我只好打开手机刷起短视频,用来打发时间。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手机上,想的更多的是,等会她要是看见我,我该如何打招呼,又该说些什么。是否要质问她两年前为何不告而别?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逐渐失去了耐心。反观顾星他们越玩越起劲,甚至带上了彩头。输得人请吃饭或者玩一次大冒险。齐十这小子纯属莽夫,明知自己球技不如他们,硬是不服输,导致他已经欠下了三顿饭,还答应袁良打一个电话给柳茗,但是不能说话,若是柳茗在三十秒内挂断了电话,齐十就要打一个电话给秦文,告诉她自己已经不爱她了。若是没有挂,就约柳茗吃顿饭。
齐十虽然不够聪明,但他还算输得起,果真拿出手机给柳茗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传来柳茗的声音,旁边还有瑰莱的说话声。齐十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柳茗不断询问着。通话时间来到20秒,柳茗依旧没有一丝不耐烦,她说:“齐十,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不要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
见齐十依旧不说话,她再次说道:“昨晚的事你别给自己增添什么心理负担。”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齐十?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时间早已过了三十秒,齐十赶紧出声回道:“没啥事,就是想明天约你吃顿饭。”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齐十笑了笑,致歉道:“不好意思,刚刚...应该是信号不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接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完,齐十挂断了电话。
袁良朝他竖起大拇指,顾星也点了点头,而齐十有些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我想他或许是害怕跟秦文通话吧。
顾星看了看我,对我说道:“莫黎,你要不要来玩两把?”
我摇了摇头,自己的球技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输了,他们让我去敲那间麻将室的门,我可不敢。
“真怂。”齐十小声说了一句后便自顾自开球去了。我知道他是对我说的,但我并不介怀,怂就怂吧。
兴许坐的太久,我准备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刚起身便听见了麻将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麻将区在台球区的里面,我们的这张球桌正对着麻将区走廊,所以开门的人恰好与我打了个照面,好在并不是她。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卫生间走去,路过麻将区走廊入口时,那间门开着的麻将室内,她缓缓步出门外。
我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了一眼,我愣住了,她同样如此。
空气好似在这一瞬间凝固,我的脚步死死粘在了地板上,想要挪动,却有心无力。
她瘦了很多,面容也精致不少,比起以前她更加成熟了。最先有所反应的也是她。落落大方地对着我笑了笑,并向我走来。
我有些手足无措,略显慌张。
“好久不见,莫黎。”
我捏了捏左侧裤缝线,应声回道:“好...好久不见。”
她来到我身前站立,上下打量着我,我鼓足勇气一直看着她,并没有主动说话。
她的面色很平静,没有一丝惊讶或者重逢后的喜悦,更看不出思索回忆的痕迹,我突然心中有些失望,更有些气愤。
“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一下卫生间,回头我们再聊。”说完这句话,她与我擦肩而去。
简单的一次重逢好似已经画上了句号,简单到她的心中好像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我的脑海里,无数回忆的画面胡乱快速地闪过,渐渐地我的心沉静下来,只是有点宛如针扎一般的痛。我强颜欢笑着转身,招呼顾星他们离开,他们也不再阻拦。齐十和袁良一左一右拥着我走向台球厅的大门。
“莫黎!”
正要步出门外时,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齐十和袁良松开了我,并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勇敢去面对。我微微深呼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转过身望向她。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要不我们来一局?”她拿起球杆,对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来到球桌前。
“你摆球吧,我来开。”
“好。”
我木然地开始摆球,不急不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齐十三人坐在一旁,很安静,只是默默看着。
摆好球以后,这一局正式开始了。
她架好球杆,用力击球,有进,是小号球。随后她笑了笑,开始击打第二杆。
出杆的同时,她朝我问道:“什么时候回的南洋?”
我平静回道:“七月七号。”
球进了,她再次架杆击打,并说道:“这样吗,我以为你很早就回来了。”
“我在留兰继续待了两年。”
这一句话,让她愣了愣,导致这一杆她没能打进。
我用巧克擦了擦球杆的皮头,击球的同时也朝她问道:“这两年你一直在南洋吗?”
“没有,两年前我出国了。”
这一球,没有进,或许我想要的答案已经知道了。
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说话,直到球桌上只剩下两颗球,一颗黑八,一颗“12”号球。
“看来你要输了。”她擦了擦球杆皮头对我说道,随后她架杆击球。
我没有言语,平静地看着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