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人吧?”余年轻声问道。
杜枕河刮了刮茶碗,没有否认。
“是你让他在京城里散播和你有关的传闻的。”
杜枕河抬头看着余年,“你想说什么?”
“这样一来,他无意间在帮你赢取民心,又大肆宣扬另几位皇子的昏庸无能。”余年没有回答杜枕河,自顾自地说道,“而之所以他如此张狂,又无人敢驱逐抓获他,是因为另几位皇子都知道,他是你的人,忌惮你。”
杜枕河继续沉默着,望着手中的茶碗。
“听风楼也是你的,故而建在将军府附近。陈虎岩将军不愿受你拉拢,你便以这种方式为他吹耳旁风。”
“说完了吗?”杜枕河打断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心里阴白不就好了。余年,以你的聪阴才智,讲出来倒是有些让我小瞧你。”
“你既然相信我,就该让我阴白你的势力。”
“不要在说废话了。逼宫计划有变。”
“什么?”
“父皇这几日,身子实在欠佳,已经卧床了。此时若带兵逼宫,怕是无法让众臣信服。”
“那你要这么做?”余年心中了然。
“到时还是你陪我去。不带一兵一卒,我与他谈谈。”
“他毕竟是你父亲。”
“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劝他退位。”
“如果他不肯呢?”
“那他就即刻病重而亡,我仍然登基。”
“你迟早都会是皇上的,无人能和你争。”
“我与他之间的情谊,谈不上父子。只是君臣。”杜枕河顿了一下说道,“他老了,朝政上也早已不如从前。只是如今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谏言,总是一意孤行。动辄拿废太子来威胁我。
我自小长在深宫,受尽屈辱,一跃成太子后,也没见得他关心过任何一个皇子的事情,甚至是学业。朝政之余也全将时间留于后宫妃嫔。所以,怪不得我那几个兄弟如此平庸。他不配做父亲,也愧对我母亲。”
余年未曾料到以城府心机著称的太子会突然和他说这些。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杜枕河突然笑了,把目光投向大堂中正讲到精彩部分的说书人,“而那才十四岁的郡主,奉皇命和亲,万般不愿。但皇命难违,谁料郡主在和亲路上,用随身短刀自裁了......”
塞北。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父亲...父亲不会有什么......”陈颦儿焦虑地来回踱步。
李郎中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赵雪池和陈颦儿立刻迎了上去。“李郎中...陈将军......”赵雪池犹豫地开口。“两位,陈将军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但伤口仍然有些感染。百日内不可再剧烈活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李郎中神情凝重地说道。
“多谢,您快些去休息吧,操劳了。”陈颦儿看着眼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忍不住说道。李郎中摆了摆手,便退下了。
陈颦儿和赵雪池急忙踏入帐中。一股草药的味道和血腥味夹杂袭来。陈虎岩躺在塌上,听到声响,微微转了头看向二人。“颦儿......”陈颦儿立刻跪在塌前,“父亲,您...您...”陈虎岩抬起手摸了摸陈颦儿的头,安慰道,“为父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接着看向赵雪池,“雪池,梁军随时可能再犯,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做好战斗准备。”赵雪池抱拳,“末将遵命。只是,将军,您需要静养,不要再为战事操劳了,我这就与各位将士前去商议,晚些时候给您报备。”陈虎岩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无巨细,都要逐一和我商讨。辛苦你们了。雪池,你先下去吧,我单独与颦儿说两句话。”
赵雪池领命退下。陈颦儿第一次看到陈虎岩如此狼狈虚弱,想到陈虎岩平日里威严挺拔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陈虎岩抬手替陈颦儿擦去眼泪,“莫哭,战场上容不得泪水。”“可是父亲您...”陈颦儿继而泣不成声。“颦儿,为父留你,是要和你交代一些事情。”陈虎岩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盼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是我有些自私了。但我感觉得到,你是有志于战场的。如果我有事......”陈颦儿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如果我有事,你就替为父挂帅,打完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