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们打完这一仗,我带你去见他。”
“颦儿...”
“就这样定啦,雪池姐姐!”
皇宫,晨昏殿。
“太子,你放肆!未得寡人准许,你竟敢私自传令减少徭役?这天下,已经是你的了吗?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皇上震怒,将一本折子摔在了杜枕河面前。
“父皇,儿臣知罪。只是当今边陲战乱,百姓生活已然受到影响,此时必调整徭役,以平民心。儿臣已向您启奏三次,皆未得到回应,就当您是准许了。”杜枕河跪在殿下,直着腰回话。
“国事繁杂,寡人免不了漏看一些折子。暂且不说这个,谁又允许你插手后宫的事情了?”
“父皇,儿臣碰巧见过几次后宫妃嫔,除皇后娘娘外,各宫嫔妃个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就连侍女都环佩叮当。而民间设立的施善坊却资金短缺,故而儿臣才向皇后娘娘建议,减少各宫嫔妃月例银子,调拨给施善坊,扩大规模。”
“哼,你倒是言之凿凿,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父皇息怒,您病体未愈,还是快些躺下休息。”
皇帝眯着眼,细细端详着跪在殿前的这个儿子。他已然长成了大人,与他母亲愈加相似,一样的顽固,一样的我行我素。“太子,你信不信寡人今日就赐你死罪。”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杜枕河早已习惯,“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行了,别碍着我眼了,滚出去吧。”
杜枕河起身慢慢退了出来。
曾经的皇帝不是这样的,他记得年幼时,父皇勤政为民,文武百官爱戴。虽识得他的才华,封他为太子,但杜枕河心中阴白,父皇始终不喜他,在众多兄弟中,父皇随与他们也不亲近,但似乎格外厌他。听闻宫中有资历的太监讲,这与他的生母有关。他也听闻,自己的母妃,并非生他时难产而死,而是生下他不久后,被皇帝赐死的,三尺白绫,取了性命。只是近几年来,这个曾经开创盛世的阴君突然开始贪恋后宫,不问政事,沉迷于求仙问道,且愈发暴躁,动辄满门抄斩。
他在幼年期间,就早已阴白了这个看似庄严辉煌的建筑里,有多少血腥和肮脏的事情。杜枕河从不阴白快乐自由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阴白,他的心早就冷了。只有出了皇宫,他才喘得过一口气来。但皇宫外,却又有那么多的劳苦百姓。杜国富裕,可百姓贫富悬殊,街上的乞讨儿仍然不少。心虽然冷了,但杜枕河的血却还未凉。
既然命运把他推上了太子之位,那他便用手中的权利,做些让自己舒心的事情。他建立了施善坊,每日施粥,照顾没有劳动能力的孤儿寡母。隔段时日便会举行募捐,鼓励富人接济穷人。太子虽在后宫不受欢迎,但却被京城的穷人们奉为神仙。但杜枕河是清醒的,他从未忘记自己身处皇室,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于是他派了说书人,让他在这听风楼里,讲一些宫里的奇闻逸事,同时,也打破百姓对他过于崇高的幻想。
这种幻想让他觉得不安全,觉得危险。他生怕有天自己也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杜枕河不自觉地又走到了与陈颦儿相遇的那棵树下。他抬头望,树上已开满了繁华,再仔细找那日的鸟巢,竟也不在了。也不知那个问他累不累的少女,在战争的洗礼下,是否还能和曾经一样,拥有干净的笑容。也许不会吧,杜枕年眨了眨眼。见识过血腥的人,总是很难再和从前一样快乐的,他心想。
塞北。
陈颦儿和赵雪池为首,陈虎岩的帐内跪满了将士。
半刻钟前,正当陈颦儿在打趣赵雪池时,有传令兵将他们叫来了将军大营。
李郎中正在严肃地医治。陈虎岩的情况很糟糕。
虽然离得很近,但陈颦儿不忍抬头看医治过程,血腥味充满了她的鼻腔。陈虎岩的伤势又感染加重了。陈颦儿很难想象,在这医疗环境如此之差,甚至连麻药都没有的军队大营,陈虎岩是如何忍痛的,曾经她上高中时,打了麻药拔智齿都哭了好久好久。
李郎中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整个帐内除了医治用具与皮肤接触的声音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着李郎中开口。
终于,李郎中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看向大家。但声音依旧清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陈将军伤势感染过重,怕是挺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