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大好人哪。”
她的双手在颤抖,眼眶湿润了,一遍一遍地说着谢谢,站在原地,向周围逐渐散去的学生们鞠躬。
她并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孩子生病的这些年,虽然遭受了很多白眼,但是她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对于这些恩情,只要有条件的,她都会记在一个本子上,心里面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
人群散去,她的脚步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蹒跚。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希望。
然而,就在她走了不远之后,却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她的有两个人,一个人手里面拿着一台分量很足的照相机,另一个人则是一个中年大妈。
这个中年大妈名叫齐高兰。
看到齐高兰,大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浑身一哆嗦,眼神之中似乎有些畏惧。
齐高兰有些贪婪地看着大妈鼓鼓囊囊的口袋,吊着嗓子说道:“那些学生给了你多少钱哪?”
大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大概数了一下,有两三千块钱吧。”
毕竟都是学生,就算是康慨解囊,也拿不出多少来。这也不是学校组织的全校捐款,掏钱的也就当是周围那些学生罢了。
齐高兰冷漠地说道:“按照规矩,我们济世医会需要抽成百分之五十。快点拿出来数数。”
大妈一听,顿时就惊了,紧紧地捂着衣服的口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声音颤抖着据理力争道:“这些钱又不是通过你们济世医会募捐的,你们凭什么抽成?这是我儿子的救命钱啊!”
齐高兰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人说话就是搞笑,你是不是在我们济世医会注册了?再说了,你今天能在这里要到钱,还不是我们指点你来的?我难道不该分钱?快点,少啰嗦!这是合理的手续费用,你还想不想在我们济世医会募捐了?”
大妈不敢跟齐高兰顶嘴,只能伤心欲绝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一边哭一边数。
齐高兰见了非但不心生怜悯,反而恶言恶语地催促道:“你怎么这么慢?不识数啊?快点,别以为磨磨蹭蹭地就不用给了!”
本就无依无靠的大妈,此时更加无助,面对济世医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她根本不敢反抗,甚至心理还寄望着能通过济世医会的渠道获得善款,救治她的儿子。
为了儿子,她别说白眼和谩骂了,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绝不迟疑。
只可惜,她的命并不值钱。
过了好一会儿,大妈才数清楚,低声说:“总共两千一百六十七块三毛五。”
齐高兰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最后还嫌弃道:“看你可怜,你直接拿一千块出来吧,剩下八十块钱就算是我们捐给你的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齐高兰,大妈无可奈何,只能拿出一千块钱。
她死死地盯着分出去的一千块钱,彷佛盯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拿来吧你。”
齐高兰见大妈依依不舍,急不可耐地一把拽过大妈手里的钞票,对身边的人说:“走吧。”
大妈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西装、带着墨镜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大妈的面前,往大妈的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大妈见状,大吃一惊。
这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声说:“不要被发现了。去救你儿子吧。”
大妈赶紧把红包塞到口袋里面,捂得严严实实的。
“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我。”
中年人转身离去,钻进了不远处路边的一台奥迪车。
另一边。
食堂里。
陆逸明郁闷地低头扒饭。
他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今天这个事情,搞得他实在是太无语了。
二世为人,他其实非常清楚地知道,出名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特别是以金钱的方式出名的后果。
在他之前生活的那个年代,有一个企业家,名叫陈光标。曾经被誉为“首善”。
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就是他没一次做慈善都非常高调,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垒起来,堆成了一堵墙,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向受捐助的对象分发现金。
只不过,短短几年之后,他就从人们的视野之中消失了。
有些人说他没钱了。
有些人说他造假。
但是陆逸明觉得,他是被骂怕了。
那些连看电影小说都专门找盗版白嫖的人,充分发挥着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在网络上大肆辱骂陈光标,说着今天陆逸明听到的诸如“我也是没有钱,我要是有钱我肯定捐”之类的话。
我赚了钱,我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还要挨骂,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那行,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吧,我不捐了。
然后,很多人又会开始说:你这么有钱你不帮助穷人,你丧尽天良……
反正,怎么做都会有人说。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比他有钱,所以他心里不平衡,就要骂你几句解气。
至于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以后社会上愿意做好人好事的越来越少,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感与日俱增,陆逸明觉得,这些键盘侠们是要记“首功”的。
时清雪坐在陆逸明的对面,看到陆逸明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幕场景,顿时非常生气。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逸明倒是十分冷静,对这种事彷佛已然见惯不怪:“年轻人嘛,他们懂个屁,人云亦云而已。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幕后策划的,用不着把气撒在这些学生的身上。”
听说是有人幕后策划,时清雪顿时就担心起来:“怎么会这样?那些人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陆逸明安慰她说:“我们现在出门不是都带着保镖吗?这些人不可能伤害到我的人身安全。”
听陆逸明这么说,时清雪安心少许,随后又眉头紧皱,满心疑窦:“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