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战斗,在突围。”副将满脸的不可思议。就算是亲兵,也很难在将主阵亡后保持战斗意志。跟着王立之的御营几近千人,不可能都是他的亲兵,而现在,一个投降的都没有。整支部队仿佛没意识到主将已经死了,依然在向着长江下游冲击。
“王立之得军心之深,世所罕见啊。如此人物,竟然就这么死了?”杜子香感叹道。他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此刻,看着如一条长龙般滚滚向前的王立之部,他只觉王立之如高山仰止,对其的敬佩也向长江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殿下有令,贼首已经伏诛,杜总兵守好重庆,谨防叛军入城。殿下将亲往追击残部。”接到朱慈煊命令的杜子香摇了摇头,心中仍在感叹,王立之,将才啊,可惜不识天命,白白浪费了这一身的本事。
贵州,镇远。
大战之前,情报先行。大明原本的情报机关锦衣卫,自从崇祯之后就废了一半,弘光败亡,另一半也基本废了。到了永历朝,锦衣卫基本已经成了摆设,给功臣子弟加点儿俸禄的存在。永历朝和西营联合后,情报系统便以西营为主,原本掌握在孙可望手上。孙可望叛逃之后,朱慈煊假传圣旨,封刘文秀之子刘震做了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顺带着也给西营的情报人员披上了锦衣卫的皮,永历捏着鼻子认了,锦衣卫也算是借尸还魂了。刘震这批二代西营虽然比不上父辈的勇武和血性,但能力还是有的。上任之后迅速理清了孙可望留下的班底,安插人手,布置任务,让原本开始混乱的情报人员又重新安定下来。湖南方向是西营防备的重点,满清动向自然也瞒不过锦衣卫,济席哈刚有异动,密报就到了刘文秀手上。原本在贵州重整防务的刘文秀,立刻亲自赶到了镇远。这一仗,按照他和朱慈煊之前的谋划,要把满清打痛,让洪承畴不敢妄动。
“得报,鞑子准备进攻贵州,来犯的是济席哈这个老建奴。”刘文秀沉稳说道,“济席哈也算是诸位的老对手了,作战勇猛,很是难缠,但他也有鞑子的通病,自以为勇武无敌,看不起汉人,而且贪功冒进,重前权而轻后守。本王决意,这次要留下此人,给洪老贼一个教训。”
“镇远,是鞑子选定的突破地。但此战,决战地不在镇远。”刘文秀看了看罗大顺,这是镇远的守将,“镇远让给济席哈,你稍作抵抗,就往余庆方向撤,放开往贵阳的大道。济席哈定然不会满足于占领镇远,本王在前面等着他。”
再次看了看麾下众将,刘文秀笑道:“这次本王要用一用王兄故计,徉败骄敌,诱敌深入,一举灭此朝食。伏击点,就选在这里!”刘文秀一击地图,众将低头看去,赫然是凯里,雷公山!
沈州,清军大营。
济席哈端坐案前,也在安排军事。满清崛起之初征战不断,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八旗子弟甚少有草包,济席哈也是从辽东一路杀到西南的狠人,和关宁军、农民军、南明军都交过战,胜多败少,已积功成为蒙古八旗的一旗之主。但他乃是满洲正黄旗出身,又怎会满足于区区蒙古八旗的固山额真?自到湖南效命以来,他求战立功之心甚切,但此前南明三王尚在,满清守有余而攻不足,他也无力可施。此次洪承畴决定主动进攻,那是大大的遂了他的心意,已决定拿下贵阳,给自己多多的挣几个前程。至于洪承畴告诫的试探为主不可冒进,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汉人最是胆小,哪怕抬了旗也是一样,最难缠最让皇上头疼的孙可望都投降了,南明还能翻上天去?
“自入关以来,我满洲铁骑纵横天下,山东、东南,尽是传檄而定,李自成、弘光、隆武,哪个不是一时声势熏天,不都被我满洲大兵一一剿灭?但西营三王,尤其是李定国,连胜我定南王、敬谨亲王,逼得皇上一时不得不考虑和伪明划江而治。这几年,更是只防不攻,丢尽了我大清的脸面!皇上为了伪明忧心忡忡,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又怎能不以之为耻?”济席哈诉说着往事,一副深负君恩,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所幸天命在我大清!伪明先有孙可望叛乱,又有伪太子倒行逆施,逼反了自己的表兄,现在从贵阳到重庆,那是乱成了一锅粥,哈哈哈……”济席哈开怀大笑,甚是爽朗,座下众人也都附和着笑起来。
“我大清扫平寰宇,一统天下的机会到了。伪明内乱,不堪一击。伪明防务部署,尽在我手。此次进攻,当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贵阳,让洪承畴那条老汉狗,看看我们满洲男儿的本事!”济席哈一脸狞笑,“告诉儿郎们,伪明败亡,以后可就没有发财的机会了。拿下贵阳,十日不封刀!前程、富贵,我给你们机会去抢,莫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