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洛托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下官孟浪了。大人,下官以为,请平西王继续屯兵保宁,向重庆方面施压即可。下官和卓布泰手下儿郎,足以踏平云贵。”
孙可望无语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平西王兵强马壮,岂可弃之不用?狮子搏兔尚尽力,残明就算只剩两省之地,也不可轻敌。济席哈殷鉴未远,若是进攻不利,洛大人,这责任我们担得起么?”
洛托苦笑,他虽然自信实力不弱,但打仗的事情谁说得准?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头认错,心中却是悲呼,洪老大人啊,你说的确实没错,你这一走,吴三桂当真无人可制了。
见洛托不再反对,孙可望满意一笑,接着道:“本官计划分三步。第一步,待平西王出兵,着胡才由湖北进兵夔东,你和卓布泰将军兵压贵州,不使闯营、李定国往援重庆。第二步,本官许多旧部还在为残明效力,本官会一一去信劝降,再广派细作,摸清李定国的防务部署。听说他将本官原本布置大作调整,本官倒要看看,他李定国何德何能,是否能把贵州的防务玩出花来?”
冷哼了一声发泄对李定国的痛恨,孙可望继续道:“第三步,待平西王攻破重庆,我们与平西王配合夹击李定国,只要李定国一败,残明大势去也。”
看了看小学生一般坐在椅子上的洛托,孙可望问道:“洛大人以为如何?”
“大人算无遗策。”洛托捧了孙可望一句,这才问道,“朝廷送往平西王的钱粮被劫,若是平西王久攻重庆不下而粮草不济,为之奈何?”
孙可望不以为意:“重庆总兵杜子香绝非平西王对手,本官料想,平西王半月即可拿下重庆。”
“若是刘文秀坐镇重庆呢?”洛托追问道。
“我那三弟病了,病得很厉害。”孙可望狞笑道,“心病最难医,他以为赶走了我就能权归于上,让永历主持朝纲?哼哼,我那二弟的手段可不在我之下。”
讽刺了一下刘文秀,孙可望接着道:“重庆虽是易守难攻,却有个致命的弱点,背靠两江。只要控制了水路,缺补给的,可就不是平西王,而是重庆守军了。洞庭湖水师组建多年,正是效命之时!”
洛托心中隐有不安,却也想不出孙可望的谋划有何不妥之处。他在心中过了一遍,提醒道:“伪明水师虽是不强,也有一战之力。洞庭湖水师想放舟重庆,损失恐不会小。”
孙可望不悦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岂可因害怕损失而避战怯战?”
洛托对这话倒是认可。大体计议已定,孙可望开始调拨钱粮,筹划战事。与洪承畴一向只管大局不同,孙可望对数字极为敏感,对钱粮、兵力的调配颇为精细,引得洛托和几个钱粮师爷赞叹不已。
孙可望不动声色,心中暗叹满清财大气粗。他在南明时堂堂国主,若不是实在太穷,他又怎么会练就一身的算数功底?只可叹在南明练就的本事,却要用在南明身上。想到自己这一世,先反明、再抗清,最后却又成为南明的敌人,只能感慨一声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若是你们也经历过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想必这术数之术,也不会在本官之下。”面对部下潮涌一般的阿谀,孙可望甘苦难辨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