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问李怀秀道:“安禄山大军自东边来,躲还来不及,怎么涅礼却在东边?”
李怀秀道:“江少主,我也不用瞒你,我虽为盟汗,契丹最精锐的却是涅礼所率的迭剌部,八部契丹武士的统帅也是大迭烈府夷离堇·涅礼,我们钻入山林向燕军示弱也是涅礼之谋划,安禄山手下不乏能征惯战的大将和运筹帷幄的智谋之士,涅礼早料到他也会将精锐军卒编为小队,渗入松林搜索契丹各部,不过曳落河原是安禄山的亲卫,现在尽皆派入林中,安贼身边的守备必然空虚,燕军四出追击契丹人,却想不到我们会反击,涅礼就是要趁其不备,率军突袭他的主营,重演当日夜斩李过折的成功战例。”
江朔一惊道:“难道东面就是安禄山大营所在……”
李怀秀往东一指道:“不错,东行一百里出了松林便是松漠都督府牙帐所在苇甸城,也是安禄山现在的大营所在!”
江朔道:“原来兜兜转转,此地离松漠都督府竟然如此之近。”
李怀秀道:“现在你知道为何我要放那队曳落河走了吧?可不是我心地良善,而是要让他们回去报信,让安贼知道李怀秀在林中假冒曳落河打埋伏,我们已如是先伏击后放走了好几批曳落河,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燕军精锐进入松漠林中,当然曳落河悍勇,我们自身损失也不小,像今日这样毫无损伤的却是第一次。而涅礼所部精锐目下就埋伏在苇甸城左近,只等安禄山营中精锐尽除,中军空虚之际,发起致命一击!”
江朔心道:谁说北地边民都是粗豪的汉子,我看这涅礼深谋远虑,其智谋不下古之名将,叉手道:“涅礼大夷离堇计中有计,非但料敌于之先,更能料其后手,实在令人佩服。”
李怀秀道:“不错,珠儿以为我是涅礼的傀儡,骂我窝囊,其实以涅礼之能要做可汗又有何不可?只是迭剌本是八部最强,涅礼如做了可汗,余部难免心存戒惧,他为契丹团结,才推举我做了盟汗,更将自己部落一拆为二,恢复了乙室部,为得就是契丹各部能放下成见,亲如一家。这次打仗,涅礼又把自己的部族放在最危险的前线,这才令各部皆服。”
江朔赞道:“涅礼有勇有谋,令人钦佩,我愈发的想见见他了。”
李怀秀叉手道:“怀秀正有个不情之请,我要在林中为饵吸引燕军,不能接近苇甸城,不然就不能引开安禄山身边的卫队了。我想请江少主去东面寻找独孤前辈之际,若得其便能助涅礼成事,你武功既高,若得你相助,刺杀安禄山可就多了几分成算。”
江朔道:“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安贼素怀反志,今日欺压契丹、奚人,来日必要为祸中原,我早想刺杀此獠,为民除害,为国绝患,请可汗做书一封,我随身带了作为信物。”
李怀秀解下腰里的短刀道:“我们契丹男儿不以书信为继,我随身带着长短二刀,我就将这柄短刀赠予江少主作为凭记。”
独孤湘却要来抢,嚷道:“哎,这短刀给我吧,回纥人刚送了朔哥儿一把金牙匕,他身上揣这么多小刀可是多有不便,万一哪天睡觉翻身,把自己给攮死了……”
李怀秀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这男儿可不能轻易送女子刀子。”原来在北地,男子送女子刀子是求婚之意。
独孤湘不悦问道:“为何不可?怀秀你可真小器,我亲见你送了一把一样的短刀给我静乐姐姐呢。”
李怀秀道:“静乐是我妻子,自然要送她短刀……”
独孤湘不解其意,还要再问,江朔却已猜到七八分,忙对独孤湘道:“湘儿妹子,我把这金牙匕给你吧,你看这金牙匕外鞘金灿灿的镶珠嵌玉,可比可汗的短刀好看的多了。”
独孤湘一看李怀秀的短刀是皮鞘,用的久了黑沉沉的不甚起眼,果然不如宝光四射的金牙匕来的好看,她倒不是财迷贪图金牙匕上所嵌的珠宝值钱,而是女子爱美天性使然,于是喜滋滋地收下了金牙匕。别在腰间,果然和她服色甚搭,江朔佩戴起来不免有浮夸之感,而独孤湘佩戴却丝毫不显奢靡,反似珠玉配美人相得益彰,手扶鞘上更衬得肌肤胜雪,葱指玲珑,独孤湘心里喜欢不禁多把玩了一会儿。
江朔却郑重接过李怀秀的短刀,他先前嫌金牙匕富贵奢华,只收在怀中,此番见李怀秀的短刀低调朴素反而甚得其心,低头摸索想将其挂在腰间蹀躞带上,李怀秀见状亲自上前帮他整理袍带,将短刀挂在了腰后的位置,对他言道:“江少主,你可不要小看这短刀,我看那金匕虽然华贵,却未必有我这短刀好使,请试抽此刀。”说着向后退开一步。
江朔右手使剑,因此剑挂在左边,便于抽取,照理短刀应该挂在右侧方便左手取用,但李怀秀却帮他挂在了腰后,江朔伸手一模,发现这刀鞘设计的极其巧妙,左手固然方便拔出,右手反手却也能抽出,果然是一件趁手的短兵刃。再看那短刀的刀刃也是黑色的,看起来非金非石,和李怀秀的双手大刀似是同一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