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好笑道:“大和尚不是常说众生平等么?难道金雕伤不得,幼熊就活该要死么?”
摩诃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我失言了,幸而马熊亦无伤亡。”
江朔心中道:摩诃衍先救了马熊,又救了金雕,这巨兽和猛禽未来都少不得杀戮,摩诃衍到底算是行善呢?还是作恶?但他自己也知道这问题无解,把这番话憋在肚子里,并没有说出口。
猛禽的飞羽虽然会自然生长替换,但若一次拔掉太多,便多半无法复原了,好在白猿被及时喝止,金雕的飞羽受损不多,相比之下翼骨折断反倒是小伤了。
经过几日的治疗之后,金雕也知道摩诃衍是在替它治伤,也不再激烈反抗,反而非常配合,摩诃衍替它换药的时候,还会用喙轻轻摩挲摩诃衍手背上被它啄伤的地方,以示歉意。
这几日白猿和江朔则是你一言我一语,白猿“吱吱哇哇”说的猴语,江朔却以人言对答,说着那日分别以后白猿的经历。
原来那日白猿被全行俭的炸雷惊走之后,也曾回到石炭山找江朔,但那是几日后的事情了,它可不知道江朔他们是从岐阳全家庄来
的,却去哪里寻他。
白猿独来独往惯了,找不到江朔它也不以为意,又过了旬月,它这狨猴王也做得腻了,便告别群狨,漫无目的的在群山见游荡,它和江朔走的路线和不一样,一路溯渭水而上,一直走到渭水的源头,它可不知道此时已到了陇右道的渭州陇西郡。
白猿到了渭水之源,见识一座并不十分险峻的缓坡丘山,山脚下倒有不少大树,山坡上当地农人开垦了层层梯田,到了山顶却是光秃秃的一片。此山最奇之处在于,山上多鼠,白猿没事探地穴捉老鼠玩,却掏出了鸟蛋。此山中鸟儿将蛋生在鼠穴中,山鼠却不吸食鸟蛋,鸟鼠同穴互不侵犯实是天下奇景。
其实此山就是《山海经》中所载“鸟鼠同穴山,渭水出焉”那座鸟鼠同穴山。因缺山上缺乏大树筑巢,鸟便以鼠穴营巢下蛋,而此地多山鹰,山鼠不破坏鸟蛋,是为了让鸟儿放哨,见到有山鹰来犯,鸟群就会出声示警。鼠在穴内,鸟在穴外,各取所需互,不侵害。
白猿当然不知道这个故事,但它和江朔一比划,江朔立时便知定是此山,《山海经》是湘儿最喜欢看的书,她常常和江朔说起书中所载的各种新奇志怪之事,江朔心中暗暗称奇,心想我还以为《山海经》都是神话传说,没想到“鸟鼠同穴山”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白猿见山顶有庙,庙中有三泉,它不知这是“
禹王庙”,尝了尝泉水虽然清洌,却也没什么特别的,便从鸟鼠山另一侧盘旋而下,却走入一片古木葱茏的峡谷。此峡面南背北,北边是一片断崖,崖中有一道断裂罅隙,一股激流喷涌而出,往裂罅里面看确实深不知底,只能听风吼水腾之声,白猿好奇心起,竟然钻入裂罅之中。
走到裂隙内,竟然越走越宽,墙壁上有荧光闪烁,白猿不禁想起了当年和赵蕤江朔一起走过的积金洞下的地脉,它顺着荧光的指引一路在地下行走,这地脉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裂隙、泉眼露出地面,它边爬出去找些吃的,再回到地脉中继续前进。
白猿不似人,左右闲来无事,只管顺着地脉前行,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一路走了数月的光景,地脉常年温度不变,因此白猿也不惧寒冬,不知不觉在地下走了上千里,终于一路走到了此处。
江朔大奇:地脉的尽头就在这不冻泉?当然白猿不是从泉水涌出的湖泊下钻出来的,围成这座峡谷的山上另有裂隙可以钻出来,但据白猿说,地脉的尽头确实是地下涌泉,且地脉不止一条,最终都汇聚到此处,至于通向哪里白猿也还没探索过。
江朔不能行动,摩诃衍按白猿所述,去寻找过,果然找到几处罅隙,但都十分窄小,只有身材小巧的白猿才能进出,不过以耳贴在罅隙口,确实能听到风吼水腾之声,他回来告诉
江朔,二人都啧啧称奇不已。
摩诃衍给金雕所用的药膏以六角龙的唾液熬炼而来的,十分灵验,不出一个月时间金雕的翼骨就长好了,但摩诃衍仍然不让它飞,那金雕便每日里如一只巨鸡一般在木屋外的空地上踱步,而两只幼熊的伤势也早就好了。
久而久之,马熊、白猿、金雕耍在了一处,竟然不计前嫌,成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