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先生留给子侄的福缘余荫,已经远超常人了。”
和家驹话锋一转,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认真的问他:“你想找我,是想转告一位长者的话,那人究竟是谁?”
当着和家驹的面,唐成不再隐瞒:“他叫赵瑛,是**先生的学生,四川大学文博学院的教授,中国古建筑专家。去年十一月的时候,他曾特意到澳门拜访您,但听说您老当时身体不适,所以未能见面。”
接下来唐成简单讲述了赵瑛的事迹,学术成就,文化观点,包括去年伦敦苏富比拍卖会那一场盘内滚珠局中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年初身患绝症之后辞职离川不知所踪,如今恐已不在人世。
他当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包括自己追查到赵老最后的下落以及设计诛杀石头等人的经过,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和家驹听完之后难以掩饰惋惜之色:
“恨未一识此人啊!外面私下议论我的人很多,这些我也清楚,但他却千里迢迢来找我谈,当真不容易埃我倒不是有意不见他,去年十一月确实住院动了个小手术。你今天将他的遗物与这番遗言带来,我得谢谢你1
唐成恭敬地说:“老人家不必谢我,赵瑛先生对我有大恩,是我该做的。您去年动过手术,看如今的气色非常好,康复的很不错,祝你身体健康1他举起面前的饮料示意。
和家驹也举起饮料:“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然后又关切地说:
“别光顾着说话了,请你来是喝早茶,快吃吧。”
桌上各色早点很多,和家驹老先生只吃面前的几样,其它的显然是为唯一的客人唐成准备的。唐成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和家驹才笑着说:“年轻人吃饭就是香,看见你吃东西的样子,我都觉得胃口大开。维汉先生,你这次来除了忠人之事,自己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唐成咽下一个玲珑虾饺,停下筷子喝了一口饮料说:“我听说您前两年买了一方玉玺?”
和家驹意味深长地说:“是有这么回事,新闻上也报了,说我要捐献给国家,但我却一直没捐,你是想问这个吗?记者写稿总是只拣想说的写,我当时的意思是自己收藏,等将来做为遗产却不留给子孙而是捐献国家,如今我还健在嘛,何必催呢?”
唐成浅浅地笑了:“谁敢催您老人家?慢说您今年九十六岁,就是一百一十岁又怎样?上个月我还和一位一百二十六岁的老前辈过招比拳脚,被他打得满地乱跑呢。”
和家驹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门外的宫紫桐也探头好奇的望了一眼,笑了半天才说:“维汉小先生,你可真有一张江湖人的嘴,很会逗老人家开心,这一招叫作‘兴苍生’,对吗?”
在过去的江湖切口中,“兴”就是捧人高兴的意思,“苍”指白发年老者,“生”指男子,“柴”指女子。所谓“兴苍生”就是哄年纪很大的老头开心,而“兴苍柴”就是哄老太太开心。通常是赞祝对方健康长寿的,老人家都爱听。
但话说的要有技巧,比如明知道对方已经八十多了,却故意问一句“您老有六十多了吧?”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因为在别人看来自己体态很年轻。这叫“逢苍减岁”,老人的心性有时就跟小孩一样,需要哄。
唐成的话当然更有技巧,让老头更加开心。这其实是一句实话,然而和家驹不知情,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兴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