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艾因富特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我还很年轻,甚至在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看来,我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然而,我却经历过大多数人几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痛苦折磨。
有些伤痕,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痊愈,而是会痛入骨髓,一辈子铭刻在心,最终带进棺材里。)
威廉如此想道,他永远忘不了,流淌在自己背上温热的蓝色血液,任他怎样呼唤自己的爱人,却也没人回答,那一抹有些暗淡的紫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封信,奠定了他的婚姻,也激励他好好活下去,做个阳光向上的正派人。
正如那老兵所,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擅了他了。
每一次杀不死他的磨难,都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坐轮椅的书呆子少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铁骨铮铮的瓦尔斯塔男儿。
旁边有人在唱军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便跑上去,追上了先头部队。
在湿地中前进,要比在山地中简单许多,空气清新,也不必费力地攀爬翻跃。
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但很快进入了一成不变的死循环;
辛苦的行军、短暂的战斗、根本不充足的休息……虫子的鸣叫声令人心烦意乱。
空气湿度很高,胸口中憋着一股闷气,所有东西都在腐烂,一些干粮发了霉,不能要了。
官兵们经常要涉过膝盖深的水塘,湿漉漉的裤子粘在肌肤上,似乎连人都要生锈发霉似的。
威廉在一次晨间例会中提醒各级军官:
“让你们的手下保持足部干爽,一有空闲时间就脱下靴子来,换上干燥的袜子,若是没有袜子,就用布条和绷带代替,
若是长时间让脚浸泡在水里,会烂掉的。”
又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威廉跟在一头骡子后面,帮忙整理歪斜的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汗液的酸臭味儿,和马鞍上晒热的皮革的混合气味。
当上午再次遭到黑枪偷袭,一名掷弹兵下士头部中弹,他的遗体被埋葬在水塘边上,
一位圣堂教会派出的随军牧师,一只印有部队编号的帆布裹尸袋,一块光滑的石头,再加上一片薄木板,这一切简陋的事物组成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愿你能够魂归瓦尔斯塔,好兄弟。)
威廉暗暗祈祷,
再度出发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毒虫的叮咬,以及严重缺乏睡眠所产生的的症状正折磨着他,若不是身体强壮,早就倒下了,全凭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也是一样,
每一片芦苇都可能隐藏着黑洞洞的枪口,
每一分钟都处于紧张状态,脚趾头死死地扣在鞋底,手指肚贴着扳机,人们血管里流的似乎已经不是温热的血液了,而是黏糊糊的南瓜粥。
昨夜又是对着地图坐了半宿,由子睡眠严重不足,威廉感觉自己的脑袋比12磅重型炮弹还要沉重。
他多么盼望能休息一下,睡到自然醒,但那是不可能的,军令不等人。
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如行尸走肉般蹒跚前校
父亲曾对他讲过,打仗如同下棋,要把棋子放置在关键的位置,不断积累的优势,从而走向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