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宋乘眼下已然七十有三了,平日里亏了心的人老天爷若叫他长寿就怪了,说难听些,他还能有几年好活?若不能再人活着的时候将之绊倒,且等着他死了再说他的不是反而显得他不知礼数,万岁爷便是发落又能发落到哪儿?
乔太医嘴唇动了动,且藏住心中这些话,面上只管叹了又叹:“我是不甘心,也有心试一试,可这次也不尽是因为想对付他的缘故,德主子待我不薄,此次德主子病得蹊跷,我自是格外上心些的。”
赵太医点头,想起德主子的脉象了,也是迷迷蒙蒙一头雾水,他们浸淫医术半辈子,对些个病症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眼下只能寄希于万岁爷哪儿,若真能查出什么不妥,他们也好对症下药,不至于眼下只能叫德主子睡着去。
“待回去了咱们便给蔺老太医去信,问问他可知这洋金花配伍异用,蔺老太医见识,叫咱们潜心钻研十年只怕也学不完。”
赵太医感叹一句,乔太医亦深以为然,他是打小就跟着师父学医的,眼下还不敢言学到师父半数本事,越是跟着师父学便越是佩服呢。
待二人回了太医院,太医院上下正热闹着,也不知梁九功什么时候跑到他们前头去了,这会子正带着人搜呢,方子瑞被压在正堂跪着,声声喊着冤枉,仔细一瞧,这小子额上还见了血,想来不知分寸,对着梁九功一行还不知低头为何物呢,吃点苦头实属应当。
那头儿宋太医也气得呼哧带喘,好歹人家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会子还算能坐得住,只是面色极其不好,见梁九功翻来覆去看着脉案记录,他还嗤笑一声儿。
“梁公公如此大费周章可查到了什么?可看出了什么?这案脉记录素来晦涩难懂,也不知梁公公您可识得上头的字儿,不若老臣给您读读,免得您看错了,一言不合也将老臣摁到地上去。”
这是为他那宝贝外孙不平呢!
乔太医和赵太医心中忍不住笑,然面上却是不显,只管佯装惶恐的朝人问安去:“不知公公来太医院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臣等原还在万岁爷和娘娘跟前儿候着呢,倒也没听见什么吩咐?”
梁九功知乔太医还想在宋太医手底下过活呢,这会子轻哼一声儿,满脸的不悦,也跟着乔太医演。
“主子什么吩咐还消得事事先禀告了大人您不成?”
此一句冷声反问,直叫一旁的赵太医忍不住紧了紧心神,都不敢抬眼去看梁九功的神色了,心说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他若不是刚同乔太医见过梁九功只怕便要被人给唬住了。
乔太医没回话,只是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好似被人呛住不敢再言似的,宋太医原还气不打一出来,正怀疑是这乔太医从中作祟了呢,眼下一看倒是叫他打消了心中的疑虑。